当太阳再次从东边悄悄探出时,叶冰月醒了。
她伸了个懒腰,一条毛毯从她身上轻轻滑落。看着已经落至腿上的毛毯,叶冰月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拿起那条毛毯,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儿钻进了鼻端,是他的味道。
昨天和他同乘马车时,车厢里就有这种味道,淡淡的,舒服的药草味儿。昨天,他抓住自己,靠得那么近的时候,这种味道更浓了一些。想到安成那张英俊的脸,叶冰月的心脏突然开始加速,脸颊也红了起来。
不对,不对,昨天他是想掐死我啊,我干嘛脸红呢?
可是,他也说了,那是习武之人本能的反应嘛!
那也不应该想致人于死地啊?
可他后来不放开了嘛。而且,也郑重地道了歉啊!
……
看,昨晚不光让你上马车睡,还给你盖毛毯,挺体贴的一个人嘛~干嘛还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叶冰月心中像有两个小人在激烈的争辩。
好吧,好吧,就原谅他一次……叶冰月在心中妥协了。
转头看向马车的方向,安成正站在车边,望着日出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辉已经套好了马车,而小黑也已经被牵到了路边,看样子,就等着她了……
叶冰月赶紧去溪边草草洗漱了一下,再给水囊灌满了水,拿出身边的干粮,匆匆啃了两口以后放好,再拿上毛毯,急急忙忙跑到路边,边嚼东西,边含糊不清地说:“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好了。”
安成回头,看着她,温和说道:“叶姑娘别急,慢慢吃,别噎着了。”
叶冰月把手里的毛毯递给安成,有些结巴地说道:“这,是你的吧,谢谢了……”
安成没有说话,静静接过毛毯,放进车里。“叶姑娘,今天你还是坐马车吧,我……”
“不用,不用,我还是骑我的小黑驴好了!”叶冰月摆手道。虽然她心里妥协了,可面上还不打算这么快就表露出来。
安成微微皱了皱眉,也不再勉强,转身上马车,再不说话。
叶冰月也把斑斑放好,翻身上驴,阿辉驾起马车,三人继续前行。
由于昨晚和阿辉还算相谈甚欢,今天在旅途上,叶冰月骑在小黑身上,继续和驾着马车的阿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些他以前去过的地方、各地的风土人情之类的话题,再没涉及各自的身世。
安成坐在马车内,安静地听着他们聊天,仍是一言不发。叶冰月也不主动和他说话。
到了晚上扎营的时候,叶冰月还是不愿意在马车上睡,而是抱着斑斑在火堆旁,找棵小树或巨石,半靠着休息,但对于安成,已经不再用提防的目光看他了,对于斑斑依旧找他要肉吃的行为,也表示了默认。
这样不紧不慢地又走了三、四日,竟是连一个小村庄都没遇到,每日餐风露宿,好不辛苦。这日清晨起来,天色有些阴沉,看样子是要下雨了。果然,不到中午,就有雨丝轻轻飘落了下来,安成坐在马车里,想着这几天还是坚持骑驴的叶冰月,不由得有些无奈。
他掀起车窗的布帘,对叶冰月说道:“叶姑娘,下雨了,你还是坐马车比较妥当。”
还不等叶冰月拒绝,他紧接着说道:“要是叶姑娘不愿与在下同坐,那姑娘坐车,在下骑驴,你看可好?”
这下,叶冰月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她没有拒绝,安成让阿辉停下了马车,就准备下来。
叶冰月说:“慢着,这是你的马车,让我一个人坐,我可不敢鸠占鹊巢。”
听着叶冰月不伦不类的比喻,听出她放软了的语气,安成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切收拾妥当,叶冰月再次抱着斑斑坐进了马车。其实这几天她也是在硬撑,从没骑过动物的她,这几天骑在小黑身上赶路,腰酸背痛腿抽筋儿的,那叫一个受罪啊。可她虽然心里妥协了,不再责怪安成,可嘴上半点儿不松,如果安成一直不发话,她肯定继续死撑,真正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坐在温暖的马车里,鼻端再次嗅到那股淡淡的药草味儿,叶冰月一改之前的自然放松,反而扭捏起来,不知道说些什么,干脆就靠着车厢装睡。
安成暗暗观察着她的反应,看她虽闭着双眼,但全身紧绷,呼吸短促,不禁暗暗好笑起来,但也不戳穿她,自顾自地也闭目养神起来。
到了下午,雨下得越发大了起来,厚厚的云层低低的压着,让人觉得天似乎都要塌了。
突然,安成警惕地睁开了双眼,阿辉也停下了马车。安成探身出去和阿辉低语了几句以后,回到车内,轻轻叫道:“叶姑娘,叶姑娘……”
原来,叶冰月不知不觉地真睡着了。
叶冰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含糊应道:“嗯?”
“叶姑娘,你醒醒!等会儿,你安静地呆在车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知道了吗?”安成严肃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冷酷。
“唔……”还不等叶冰月完全反应过来,安成就下了马车,和阿辉并排站在马车后面,望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雨幕重重,什么都看不清楚,但他们两人就这样站在雨中,一动不动,任雨水打湿了全身,一股萧杀的气息弥漫在他们身周。
很快,雨中就传来了哒哒哒哒的急促马蹄声,似乎有数十匹骏马在朝着他们快速奔来。
阿辉举起了手中的硬弓,当他看见第一个人的时候,“嗖”的一箭射了出去,“扑通”一声,那人应声落马。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出现,阿辉连珠炮似的搭箭拉弓,一气呵成,毫不停歇。
第一人落马后,后者皆有了防备,不停地挥刀格开羽箭,但阿辉射箭功夫了得,连绵不绝地羽箭高速飞来,让人防不胜防,仍见不停地有人从马上摔落。
可来人实在太多,当阿辉背后十数支羽箭全部射完以后,依然有十余人策马奔来。等渐渐逼近了,才看清,来人均是一样的穿着打扮,黑衣劲装,黑布蒙面,目露凶光,一手握缰,一手持刀,竟似不要命一般地冲了过来。
原来,那日在茶楼里,阿辉告诉安成的就是这个消息。据他们的眼线密报,他们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了,数十位高手正向南郡赶来。所以,他们才会在第二日也启程出发,离开南郡,想暂避风头。这才有了巧遇叶冰月,并一路同行的缘分。
可惜,终究还是没有躲过他们的追击,今日居然追到了这里,一场恶战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