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鹤被打坏了,踉踉跄跄往回走。
“怎么了,你怀疑Corey和陆柠是一对?”余款冬问。
她拉着他手腕:“是有点怀疑。主要你追陆柠追到这里,而且Corey是这里最好的。可能,各有千秋吧。总之,多留意留意这里的资料。”
“我今天表现还可以吧?”他反问。
“很可以,比陆幺那怂包好多了!”她实话实说,“为了庆祝你成功上任,我请你吃饭。”
她拿到朱胤侃的提成,那真是够她大度好久了。不过她这刀尖上混日子,偶尔对余款冬大度,不会时常大度。她会把钱存在那张卡里,然后继续窝在那个租屋熬日子。
“款冬,我总觉得陆柠的资料是假的,池向阳根本不了解陆柠。如果让你去查那些百度不到的资料,你能做到吗?”她抱有希望,“或者,我这个跟踪者还要找个私家侦探?”
“没关系,交给我。”余款冬说,“我比别人便宜,五折。”
***
陆柠的事没查出个眉目,卓懿的生日到了。
陶乐还在睡梦中,大门就被敲了个半天。她没睡醒起床气重,觉得眼皮重得睁不开,不高兴抓了枕头往沙发上扔去:“余款冬,去开门!”
半天没听到他回答,反倒暂时停了的敲门声再次叫嚣。实在没办法,耳朵被吵得嗡嗡作响,她睡也睡不踏实,裹着被子眯着眼走到门边。
她那房子就这么大,她又住了这么久,关着灯抹黑也能走到底。咣当开了门,阳光太打眼,她不适应地眯眼看人。一闭,再睁开,不认识,她扔下句“你找错人了”就关门了。
还没转身呢,对方又敲门。她烦躁,再次开门:“我不认识你!”
易非挠了挠后脑勺,眉毛全都要拧在一起了,“你是陶乐?”
“是啊,我是陶乐。”她站定,好好睁眼看了看面前的有点婴儿肥但是小个头的男孩儿。是的,看着很年轻,她二十三,看着他都要喊他男孩儿。
耸肩,易非上下打量头发乱糟糟,脸上红印子明显,嘴角好像有残留物,还卷着被子的陶乐。果然有难度啊,不过他易非可是大师,化腐朽为神奇!
“你好,我是卓懿卓女士请来的专门为你打造的造型师。”易非习惯性想模仿电视剧里拿出名片,想到自己还在实习,水准不够,只好讪讪,“我叫易非。”
“陶乐,等我一下。”她已经缓过来了,重重关上了门。
如果不是这破门破墙隔音效果一点都不好,她一定仰天长啸了。什么嘛,每次她出场都这么不走心!嗷嗷嗷,人家衣冠楚楚,而她不仅衣衫凌乱,脸都不给洗!
该死的余款冬去了哪里!
怨念十足,然而起床气早就被易非突然打扰吓没了。卓懿的人,那么今天应该是卓懿的生日宴,传说中的鸿门宴。她一早上就这么晦气!算了,她咣当咣当再次摔上卫生间的门,雄赳赳气昂昂刷牙洗脸。今天的游艇,就是她的战场。从此以后,她和卓懿,真的再无交集。
兜兜转转,反倒让她和余款冬关系更近了一步。
余款冬拎着豆浆油条回来,就撞上易非,矮了他一个头,气势首先不足。
“你是?”
易非转头,职业性影响,经验之后仔细打量余款冬:“你是陶乐家属吗?没关系,不管你是谁,如果你找我易非为你打造形象,你绝对无人可敌!”这堪比男模的身材,这无可挑剔的脸,交给他,一定是惊天巨制!
余款冬厌恶易非那股传销劲儿,“不好意思,我不感兴趣。”
他开门,进门,易非趁空就钻进去了:“我就是找陶小姐的。”
幸好陶乐是换好衣服出去的,不然她看见易非在那准要再嚎一嗓子。她不大高兴睨了眼“救驾来迟”的余款冬,不过见还冒着热气的早饭,就走过去吃了起来。
她一手撕油条,一手示意易非不要客气。
易非就是蜜罐里长大的,从小吃的东西都是什么营养均衡什么绿色无害,所以他摇头。可是莫名其妙,看着陶乐吃得那么香,他想尝一口。
“得了,你要带我去哪?”陶乐吃饱喝足,精神好了。
终于从口舌之欲的诱惑中走出来,易非站起来拍胸脯:“跟我走,保准给你一个全新的自己。”
因为答应了卓懿独身前去,所以没让余款冬跟着。而余款冬,也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易非这个人挺不靠谱的,带着她几乎把整个B市都绕了一遍。中午还一起去看着就高大上的私人菜馆吃饭,吃完又马不停蹄地折腾。
等终于夕阳西下,要去游艇赴宴了。
陶乐站在全身镜前望着穿上礼服的自己,转个圈:“易非,你这什么水平啊!根本没有任何差别!我一点没漂亮!我之前每次宴会,穿个礼服化个妆都是这个效果!”
“气质,注意气质。”易非笑嘻嘻,相比陶乐的不满,他自己满意极了。陶乐不是那种美人胚子,注定不能包装成夺人眼球的大美人。只能把她包装成耐看入眼的干净小姑娘,怎么说,她的脸有瑕疵,可化妆品能遮。薄荷绿的晚礼服,她穿效果不错,就年轻,朝气。
表面上看起来是没啥变化,只要陶乐到时候去宴会注意言行举止,吸引一两个男士还是可以的。
“算了,不和你一个小男孩计较。”她拎起裙摆,又放下,“我可去了,你是和我一起,还是功成身退回家休息了?”
易非笑笑:“回家。”
“那我走了。”她扭头就走。
“唉唉,”易非喊住陶乐,“握个手,合作愉快。”
陶乐回眸粲然一笑,示意性和他轻轻一握:“就当你是第一个为我迷倒的。”
易非看着陶乐的背影,轻笑,而后回家。不管卓懿找他这个没执照没专业的造型师是为了什么,总之他已经尽力把她打造成她适合他满意的样子了。
她赶到时,天色不早,不过还算赴约早了。出示了请柬,她顺利上去。其内的大厅灯光堂皇得晃眼,她好一会才在轻慢摇晃中适应,很多人早就到了,轻缓的音乐,走动、舞动、含笑的金光闪闪的人。
刹那之间,她脑海里只有纸醉金迷这个字。
一直都没有见卓懿,她慎得慌,拿着酒也不敢轻易喝。只是执着酒杯,倚着桌子,站在僻静的角落,遥望着不属于她的世界。
“陶小姐,你来了。”一身黑,性感妩媚的卓懿如鬼魅地出现在她身旁,跟她敬酒。
她转头,对上比她高的卓懿:“生日快乐,卓女士。”她和卓懿,除了客套就是客套,还能是什么?
“那我也比不上你快乐,余款冬的滋味,不错吧?”卓懿虽然不是目光毒辣地看出来俩人是否发生关系,可是同居的男女,她能想得多纯洁?
陶乐笑笑,和卓懿碰杯:“卓女士生日,我们只说让你高兴的事。”
“好,我开心的事。”卓懿抿了口红酒,眼神意味深长。
望了眼忽然热闹起来的地方,陶乐道:“卓女士朋友真多,我怎么好像连朱先生都看到了?”
卓懿嘴唇跟涂了毒汁似的,危险而诱惑:“是啊,我也跟他说。临别礼,我跟所有人都说,是临别礼。”
卓懿过了生日就三十一了,矫情点就是奔四了。也许真的该和过去再见,不如意的情场那就扔掉,可她不会轻易罢手轻易改变。
“那就好好再见,我来得匆忙,和您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也没能送上一份像样礼物。只祝你,找到幸福。”陶乐出言,平时她也不至于如此扣门,问题真是不管送卓懿什么贵重礼物,都只会被卓懿当成废物。她不如留着点钱,把小日子过得长一点。
再者,卓懿逼她来,本就不安好心。她在这里遭的罪,就当给卓懿的生日礼吧。
“那我来指定要生日礼吧。等等我上台说完话,你就替我上去,祝福我,或者随便说点什么。就当这里是你的家。”卓懿摇晃着酒杯,说话间笑容从未减退。
“好。”显然这不是难事,没让她领舞已经很不错了,她这糟糕舞技,指定丢人现眼。
得到陶乐的应允,卓懿又忙着去招待别的客人。陶乐又恢复到一个人的状态,中午吃饭,易非管着,她只吃了七分饱。现在她饿了,想大吃一顿,可礼服收腹收得太销魂,她只敢吃一点点,塞牙缝。
没想到发着呆,卓懿居然已经拿着话筒在高了一阶的台子上讲话了。气场十足,说实话,卓懿如果没有那些癖好,如果不曾勾引朱胤侃,是个不错的女强人。
陶乐可不得提高警惕,卓懿都提前打招呼说让她上台。
“接下来,卓某像各位朋友介绍我的好朋友,陶乐陶小姐。”卓懿话音刚落,那些人的掌声就响起来了。
奇了怪了,卓懿到底玩什么?
管他呢,因为卓懿指着自己,很多双眼睛突然转到她所站的位置,当隐形人都不行。她也是闹过江山、李木莲盛世婚礼的人,不该怯场!她笑了笑,装作不受影响地要走上台。
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她正要踩上去的时候,脑子里刹那一片空白。那个空档,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意识还清明,她反应快,没有彻底摔倒出丑,可她的身体像是不是自己的。特别沉,眼前的一切,恍恍惚惚。好像并没有热热闹闹挤挤挨挨鼓着掌的人群,只有朝着她微笑的余款冬。
卓懿把话筒给她:“好好说,我亲爱的朋友。”卓懿之前走到她面前,趁着聊天神不知鬼不觉给陶乐下了药。功效:致人昏沉,出现幻觉。
因为周准,因为夏晚淳,她不得不罢手,不如用这个罢手换来羞辱陶乐。那么她也甘愿,而且陶乐在这里一露脸,基本上断了她这里的财路。
不过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陶乐接过话筒,只觉得脑袋愈发沉了,甚至有点看不太轻卓懿递给她的是什么东西。清晰的思维和模糊的思维打架,果然卓懿不安好心。
她不如在这里晕倒过去算了?她特怕胡言乱语更加惹出乱子来。
“我……我……”陶乐“我”了半天,手指戳着太阳穴,半天没“我”出来。她意识到脱口而出的话也许并不适合,就自己咬舌头。
清明的时候,台下那些人已经开始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了;糊涂的时候,台下只有一个微笑的余款冬,朝她伸出手,仿佛等她过去。
很多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可卓懿的场子,卓懿没说停,这事就不能停。在所有的寂静中,一辆轮椅正快速地往台前移动,正对陶乐。轮椅上的男人沈旧时,病弱却矜贵,唇线紧抿,似乎很厌恶这一切。
“忍了很久的陶乐终于忍不住,生生往前倒。她倒的方向是偏离轮椅,沈旧时让人眼花缭乱地快速移好了位置,牢牢接住了她。
她人倒在他怀里,手劲一松,话筒下落,沈旧时再次快速抢过,握紧,对准话筒:“都怪沈某不好,太喜欢陶小姐,让她喝多了酒。现在她怕是发不了言了,我代她,跟卓懿卓小姐说声生日快乐,跟大家问声好。”
沈旧时沈公子的名声,还是值得大家给面子的,一时之间,谁都没心思计较陶乐难不难堪了,而是都在揣测这个陶乐和轮椅上的沈公子有什么瓜葛。
沈旧时伸手安抚住陶乐的身体,就坐在台前,把话筒递给故作匆匆赶上来的卓懿,还给她。
眼神交流间,卓懿接过,半点不甘心而已,毕竟这不是个尽头。
宴会散漫地开始。
沈旧时推着轮椅把陶乐待到安静的地方,让手下沈约带她去洗手间清醒一下。赶早不如赶巧,沈旧时从来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只是恰好看到卓懿给陶乐下药了。他想到很多年前,他还是双腿健全时,很多人算计他,他孤立无援。之前他看到陶乐,也是和这个地方如此格格不入。因此,才动了恻隐之心。
根据陶乐的反应,沈旧时大约知道她中的是什么,因此叫沈约给她吃了相应的药。
其实陶乐那一倒,有点迷糊中硬倒的意思,没睡死,冷水一激,她就清醒了。她记得沈旧时出手相助,她记得沈旧时身上清淡的药味。
捯饬了十几分钟,她好不容易清明过来了。
“谢谢你。”陶乐被沈约扶着,走出洗手间,碰上过道上等她的沈旧时。
“不客气。”沈旧时回,不喜交朋友,救完陶乐,他们就是陌生人了。
陶乐和各种人打交道多了,大致还能看点脸色,明白沈旧时的意思,再次鞠躬:“真的谢谢你。”
“哦,对了,”沈旧时拿出细长的红色锦盒,“这是你刚刚在里面,朱胤侃朱先生托我给你的。说是欠你一根项链,现在戴正好。”
陶乐记得之前徐子介说过,朱胤侃的谢礼之一就是项链,不过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朱胤侃应该也看见她刚刚的窘态了吧,好在始终没有丢脸到家。她接过:“谢谢。”
沈旧时以为,他才跟陶乐“告白”,这朱胤侃就跟他拍马屁来了。因此他命令站在陶乐身旁的沈约:“沈约,给陶小姐戴上。”
“是。”沈约毕恭毕敬答应。
陶乐推辞不得,只好答应,不过这项链够别致,朱胤侃还真是出手大方。
再次道谢,她觉得还没有完全清醒,就自己到甲板上吹夜风。
晚风习习,哪怕在夏天,在江上,总有些凉意。她极目远望,隔着微波粼粼的江面,夜晚灯火辉煌的B市,别有一番韵致。她深深呼吸,忽然觉得,神清气爽,什么都好了。
“陶乐,你真是好兴致好运气。”陶乐才没舒坦多久呢,卓懿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陶乐回击:“那也比不上卓女士的好算计。”下药这种下三滥的事,她还真不觉得卓懿会做。难不成,上次余款冬的药,也是……卓懿干的?
“你别跟我说话夹枪带棒的,”卓懿突然凑近陶乐,扯了扯她胸前的项链,“你戴项链之前,都不会看一看上面有什么标志吗?”
直觉不好,她反问:“怎么了?”她当然没看过,是那个救她的轮椅上的矜贵男人代为转交的,后来又直接戴上了,她怎么会看。
朱胤侃的送的项链,所以卓懿在意、生气?
卓懿笑得愈发鬼魅:“怎么了?你偷了我价值连城的珍贵项链,还故作无知地问我怎么了?”卓懿手指勾住陶乐下巴,挑起,“我琢磨着这脸,不适合装可怜。你还是乖乖承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