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多大年纪?”隔了一层朦胧的轻纱,旁边的烛火照耀,让里面的人影显得极为模糊,似乎就是一团光。一身男装打扮的小个子回禀:“看样子二十多岁左右!”“二十多岁……这不可能!”无相神功乃江湖中一代奇人据天竺无上瑜伽密乘合中土道家元婴飞升之理论,创出的一门奇功,乃武林中四大奇功中最神秘、莫测的一部。但这一门武功的修行,却有两个大大的先决条件,一曰定,二曰内功。
这一门神功,需要人有极深的定境修为。因定故能行。又需要足够的内功作为支持,使之散布周身,内力充沛于四肢百骸,使得身体无论是敏捷性、反应还是肌肉强度、力量都得以有极大的强度,若是凡间刀兵,几乎是不能使之受伤的。又因内力贯彻四肢百骸,故而使用者一招一式,皆有莫大威能,可以卷起狂风。作为一个练习无相神功的,那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艰辛——他只是因内力不济,才铤而走险,用了魔道自损的法子,于是这才使得自己身体缩水,变成了侏儒。
那么试问,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又是如何炼成无相神功的?
定境修为从何来?
功力从何来?
“去查……”
那人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就不再说话。
小公子是他最得意的下属、伴侣,只是两个字,便可以心领神会,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才会是那个江湖上声名远播,却素无恶迹的逍遥侯。所有的一应见不得光的活儿,都是这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女子在做……但这一次,逍遥侯注定要失望了。小公子再厉害,也无法查到一个不存在的人。江湖中的世家、豪客,有名有姓的高手里没有这一个,常桓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就在小公子调查常桓的时候,常桓、萧十一郎、风四娘也在调查天宗,其中的一个分舵已经在三人联手之下,分崩离析。天宗控制人的手段并不离奇,用的是毒药,常桓试了一下,自己可以解开,这就够了。然后,关于天宗的拼图,就一点点的完整起来……
天宗是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在全天下一共分成了三十四个分舵,天宗控制的人也都是武林名宿、高手。有些人甚至是名动一时的高手。
这些人或许被强迫,或许被利诱,加入了进来。天宗成立的宗旨是什么?这些人并不清楚,只是当宗主要他们做事的时候,就去做。
宗主只要听话。
其中一些高手是见过宗主的,但也有许多是没见过的。
小公子解决不了所有的敌人。
小公子解决不了,就需要逍遥侯出手——但逍遥侯每一次出现,都会戴着一个面具。江南名剑苏三先生已经消失了很多年,没想到这一次也在天宗内见到了。苏三先生的剑法极其高明,曾和逍遥侯战过数十招,所以他比别人看的更清楚。和常桓短暂的交手后,他就确定常桓练得不是无相神功。他有些惊讶,道:“这不是无相神功!宗主使用的时候,我见识过,动作之间,雷厉风行,卷起的风就让人难以睁开眼睛。但真的很像……这天下竟然有如此奇功,真令人惊叹……”
而常桓也由此听见了无相神功的两个先决条件:入定的功夫和内功修为。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二者的区别在哪里,却没有说。
一个人的内力是有限的,而内力则是混合了精、气、神之后形成的一种气。这种气受限于人体的营养,神的强弱。
但天地间的气却是无限的,氧气占据了空气的百分之二十一。
只要他的身体可以承受,那么吸纳多少,都可以。
一个有限。
一个无限。
这就是他的一身功力的奥秘。
他很自然的就明白:他虽然没有举手投足之间那种狂风大作、雷厉风行,但他运功之后,绷紧肌肉、用力,皮肤变成赤黑色,爬满细小的铁砂一样的颗粒的时候。他的防御力并不会比逍遥侯差——甚至未来,他的力量、防御力还可以变得更强。但是这一点,逍遥侯受限于自己的内力,做不到。
据许多和天宗的宗主交过手的人说,那位宗主是刀枪不入的。但常桓却并没有亲手去试验一下的意思。
万一破防了……那可就真的要命了。
杭州城外,独院中只剩下常桓一个人。苏三为了感谢三人,将这个院子送给了三人。风四娘一早就出去了,萧十一郎随后也出去了。常桓在院子里例行的练功,但凡有机会,他每日都会坚持练功。随着他的动作,常桓身上的皮肤不住的变幻颜色,时红时白,时青时黑。突的,他停住了自己的动作,看向大门处。
大门突然一左一右开了两个洞,一红一缕两个诡异的老人走进来。红衣道:“我是红樱。”“绿柳。”
“我二人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但二人已经动手——如果连这一招都抵挡不下来,那么也就没有报名的必要了。一柄一尺多长的短剑突然出手,剑横空飞来,矫似蛟龙。两柄剑,攻击的路数直接,却更让人无可奈何——剑不是抓在人的手中的,所以一般的防御法也就没了用处。常桓只能选择:
进!
应对这样的情况,无非两条路。
一是困住对方的剑。
二是让对方的剑用不出来。
他手里没有工具,所以只能选择第二种。而且他也的确有选择第二种方式的资本。但见常桓的一双手在瞬息之间就变成了赤铁之色,玄黑无比,便连半截胳膊也跟着变成了黑红色、红色的递进,逐渐消散成肉肤色……
他的手腕上,可以看到一粒粒的凸起,如同铁砂。但是他的手掌、手心,所有的凸起却都消失了。手心变得如同一块铁板,手背上则是一根根鼓起来的血管,看着很是狰狞。
他的手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如同鹰爪一样抓了一下两柄剑。
剑的惯性极大,其中蕴含了二人极为强劲、深厚的内功。但剑毕竟不在手里,被抓一下,也就出现了片刻的停滞。只是利用停滞的空档,常桓就一顿步,插入了进去。一双手朝着两道丝线一抓、一绕,那二人就无法再用剑了。剑失去了力量的依凭,只能掉落下去。常桓的手再发力一搅,“崩”的一声,原本结实的丝线就断成两截。常桓道:“二位以为如何?”
“我们主上要见你!”
一红一绿二人老不客气,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但这的确是理所当然的——他不可以无视逍遥侯的话,除非他能杀了逍遥侯。可事实上他连逍遥侯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甚至也没有杀死逍遥侯的自信。无视了逍遥侯的后果是什么?他不敢去赌那个结果——人总是会去做一些不符合利益的蠢事,譬如此时的单刀赴会。萧十一郎的生死,说实话他并不太过于关心,他只是担心风四娘。
万一逍遥侯要对风四娘出手怎么办?所以,他去了。红樱绿柳前面引路,他在后面跟随,红樱绿柳的轻功卓绝,但常桓的轻功也不差。然后,就在西湖的断桥上,他看到了逍遥侯——一个人竟然可以站在水上吗?
似乎可以。因为逍遥侯此刻就站在湖面之上,水面在脚下荡漾起波纹。他背对着三人,显示出极大的自信。
“你们自由了……”逍遥侯说完,红樱绿柳就消失了。逍遥侯转过身来,常桓也看到了逍遥侯的模样:像是一个七八岁的童子,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剔透。他道:“我很好奇,你的无相神功是怎么练的?”
“你如此年轻,怎么会有如此功力?”逍遥侯不解,所以才有此一问。这实在是一件超出人理解的事情。
本来,修习无相功的最佳年纪是三十岁往后,因为人在三十岁的时候,无论是体能、内功还是心兴,都可以达到最佳的状态。年轻一些,一则内功不够,二者心猿意马,难以定境。他自说自话:“昔年我为求定境,狠心杀死了唯一的妹妹,借此心丧若死,这才让自己万念俱灰,练成了无相神功。你,又是如何定境的?”
常桓的脑海中则是想着自己被草花K追杀的狼狈,以及突然和世界隔离开的那种感觉,莫非这就是逍遥侯所言的定境?
常桓摇头,说道:“机缘巧合,我本人也不太清楚。”
“那你的内力从何而来?”
“我,没有内力。”
常桓似乎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但这件简单的事却让逍遥侯愣了一愣,半晌都不曾反应过来。最后的答案,竟然是没有内力。常桓说道:“无相神功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练得不是无相神功,而我也很难算是一个真正的武林中人……我修精气神三宝,以气运行身体,以精营身体,以神统御身体。你以为这是无相神功,但这只是气……气足则力巨,一个普通人鼓起一膀子的腱子肉,尚且可以抵挡不很锋利的刀剑,何况是如你我这般的人物?”
“原来如此……”
逍遥侯一听,也就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