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少爷脑袋上缠着纱布,额角处渗出粉红血迹。
盘着腿儿,偎在墙根处掉眼泪。
骂了隔壁的,这也忒倒霉了。
他一边抹了把眼睛,一边咬了口鸡腿。
“放我出去,找我律师过来,你们这帮孙子。”
阚少爷脾气不太好,面前的全家桶被他一脚踢飞,炸鸡滚了满地。
没有人回答他。
屋顶吊着一盏小灯,光线幽幽。
那小灯突然噼啪乱响,跳出几溜火星子,居然变成了惨兮兮的绿色。
绿光映在阚少爷的脸上,两颗眼珠子像鱼一样鼓凸。如果不是有眼皮拦着,怕是就得掉出来。
滴答……
啪嗒……
有水珠落下,正拍在阚少爷头顶。
他心烦气躁,邪火上升,豁然抬头:“破地方,还他妈漏雨!!!”
妈呀!
阚少爷突然大叫一声,直接坐地上就尿了。
半空中飘着个人影,全身湿漉漉,浮肿的双眼蒙着层白膜,正死死盯着他。
“是幻觉,肯定是幻觉”
阚少爷闭起眼睛念念有词:“你这小鬼,死了也缠着我,把你关在铜球里炼上一辈子。”他头皮里热烘烘的,汗透衣背,抬头再看。
又是妈呀一声。
那鬼还在,不是幻觉。
紧接着一名青年美女穿墙而入,半个身子没于墙体,探出披头散发的脑袋愣愣地瞧他。
“都……都是你……你自己作的……你来来……来找我干什么啊……”
阚少爷四脚着地,疯狂后退,指甲扣住地面,劲使太大,掀了起来都不知道疼。
坐在桌前玩手机的小警察忽然起身,眼神空洞洞。幽灵一般飘向临时拘留阚少爷的房间。轻轻拉开门上烟盒大小的观察口,拿出手机对着里边就录开了像。
……
雨很大,也很冷。
墨阳手搭凉棚,眯起眼睛。凝望雨中的离钟离,她双手结成奇怪法印,墨阳看不懂,不知道是什么明堂。
雨水顺着她曲线柔美的脸颊滑落,睫毛被打湿,像两个小刷子一样毛毛茸茸。长发束成马尾,高高吊在后脑勺儿,结成了整整一把,随风轻摇。
看她刀削似的瘦肩,墨阳莫名地心疼:“不能因为工作伤了身体,这万一感冒了可不行。”
他琢磨着当回绅士,要脱了衣服给离钟离穿。但他只套了件短袖T恤,脱下来比划一番,又冻的直哆嗦,还是自己穿吧。
离钟离不知他此时怪模怪样,全神贯注,控制着小警察的心神。
天地间朦胧成幕,急雨轰轰作响。
墨阳眼角闪过一丝明亮,他豁然转身,就看远处街角站着一个人。墨阳心中似是有所感知,急忙闭上右眼,左眼围住瞳孔的红色斑点顺时针开始转动。
视线变得清楚,如同高倍变焦,穿过雨幕,瞬间拉近。
“眼镜男!”
墨阳气喘如牛,心跳好似打鼓。
眼镜男在家中藏了墨云的照片,墨云失踪,他有重大嫌疑。而且这个变态手段残忍,拥有诸多奇怪法门。
必须抓住他!!!
墨阳撒腿便跑,但又停住。
离钟离站在他身后,脆如蝉翼,需要保护!
但错过此时,不知哪天还能再次遇到眼镜男。
我没时间了,我只剩下六天可活,万万不可优柔寡断。
在墨云和离钟离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对不起,不用原谅我。
墨阳遥望着眼镜男,他站在50米外,一身黑色,犹如雨中一滴水墨。
50米并不远,几秒钟便可接近。
墨阳用时更短,咬了咬后槽牙,已贴上了眼镜男的面前。
二人对视,不言不语。
眼镜男咧嘴一笑:“这人多,不方便动手,正好我也找你有事。来吧。”
他转身,飞快奔跑。
街道两侧的商铺里有人观望。
“这俩人有意思哎,大雨天的跟这赛跑。”
另一人抱着茶杯,吹了口热气,哼道:“没见识,雨天跑步就稀奇啦?我还见过大雪天里狗撵兔子呢。”
脚下是工业化的绿色,橡胶草坪铺成了足球场,四周空荡荡的观众席。
墨阳极力压抑着愤怒,狠声道:“我姐呢?”
“哎哟,你看看你啊。”眼镜男摘下眼镜,雨太大,镜片挂满水珠,看不清。
他将眼镜收进上衣口袋,摊着手说:“我不知道你姐在哪,好吗?我从来没碰过她,明白吗?”
“放屁!”墨阳并不承认。
眼镜男无奈一笑,挑眉问道:“信不信由你,不过我得跟你打听个事,你那眼睛……什么情况?”
眼睛?大家都对我的眼睛感兴趣!
墨阳答非所问:“与你无关。”
“或许……与我有关呢?”眼镜男嘿嘿笑道:“小时候听我叔讲过一个故事,我以为只是个故事,没想到,却是真的。”
“什么故事?”墨阳虽然嘴上不说,但实际上他也抓心挠肝。
眼镜男的叔叔是冯玄东道长,而他正是冯小刚。
“那些都是废话,关键是你的眼睛,很好,我要了……”
冯小刚话音未落,猛然扑了过来。他人在空中,身体撑破上衣,毛发疯长,瞬间化为一只白毛猴子。
人不人,鬼不鬼!
墨阳左眼瞳孔收缩,纹理如钻石,一圈红色斑点顺时间旋转。
轰!
冯小刚落地,滚出去老远,橡胶地面铲起一条深沟,露出里面黑色填充物。
抬起头,嘴角挂着血线,声音惊恐抖动:“你……”
只说一个字,撒腿便逃。三步两步跳上主席台。
“别跑了,投降吧!”
墨阳学着离钟离的口气,紧追而去,心里还嘀咕:“我这功夫是哪来的?”
当冯小刚靠近时,一切水到渠成。
墨阳心知肚明,该如何发劲,如何转动腰身,怎么样将他揍趴下。但理智告诉他,这些都不是他应该拥有的。
三米多高的主席台,墨阳纵身跳起,抬手搭住边缘,脚尖轻点墙面。
如风中柳絮,飘然而落。
冯小刚眼角瞥到,心中发寒。
今天怕是要栽啊。他在座椅中闪展腾挪,敏捷得不像人,甩开胳膊玩命的往外逃。
冯小刚膝盖发软,地面映出影子,有人飞过。
一只脚面狠抽在冯小刚头顶,顿时跪倒,头点地面。
平滑坚硬的水泥地,被他砸出个碗大的坑。
“别打别打……别打……”
冯小刚晃晃悠悠站起身,咧嘴摆出哭相,摇着手往旁边退。
哗啦!
冯小刚好似推土机,整个人贯入座位席,硬生生推出一道刺牙豁口,十几把塑料凳子撞得四下迸裂。他痛彻心扉,横飞而出,眼看便要跌落下主席台。
突然侧脸中了一拳,脑袋重重钉进地面,瞬间停住冲势。
冯小刚撅起屁股,还在摆手,语气虚弱:“别打……别别……别打……”
墨阳寒声问:“我姐在哪?”
冯小刚强忍着,说:“我不知道。”带有哭腔,他忍着不要哭的太明显。
“不知道?”墨阳抓住他满胸脯子的胸毛,一把提起:“最后问你一遍,我姐在哪?”
冯小刚破罐子破摔,下巴歪向一边,说话漏出风声:“我真……真不知道……我我……我没碰你姐。”
嘴硬!
墨阳拿出那张黑白照片,放到他眼前:“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在家里放着我姐的照片,你再不说……”墨阳沉吟,但他毕竟心存善念,从来不会吓唬人,只得说:“不说,我就杀了你!”
“她是你姐?”冯小刚目瞪口呆,身上白毛急速退去,露出一身红肿淤青。突然发疯一般狂笑:“她是你姐?哈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她怎么会是你姐!!!”
“闭嘴!”
墨阳被他吵得心烦,拧腰过肩摔,重重拍向地面。
冯小刚一翻白眼,差点背过气去。
“小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声音幽静,气定神闲。
墨阳周身巨震,四下无人,哪里来的声音?他定睛细瞧,操场对角站着一个黑影,距离此地至少三百米之上。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墨阳耳中。
他闭起右眼,事物迅速拉近。
中年人,身着黄袍,道人打扮。
墨阳不认识,此人便是冯玄东。
“我怎么饶他?”墨阳单膝压住冯小刚,牢牢制住。
冯玄东淡淡道:“他全身骨骼断裂大半,罪已受,罚已领,何苦再害人性命!”
“哦?”墨阳冷笑,遥遥相对,清声道:“我姐死于他手,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哪里有错?”
对方沉默,一时语塞。
“今天老子就毙了你!”
墨阳近几天霉事连连,心中早已邪火滋生。此刻再也忍无可忍,高高扬起拳头,就要为墨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