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软趴趴的蜷缩在地上冷笑，笑声冰冷刺耳，又细又尖。
屋顶缺油的吊扇“吱嘎”转了一圈，扇叶扫过灯泡，屋内便是猛然一暗。墨阳和上官燕的影子被压在白墙上。影子飘忽乱颤，阴晴不定，但人却是站得笔直，纹丝不定。
“不见黄河心不死啊！”
离钟离不管他瘆人嚎叫，抬脚就踩住了他的脑袋：“投降吧小伙子，好话说尽，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你干嘛？”
上官燕的责任心体现在了事后诸葛亮的方向，她一把推开离钟离，语气不善：“你是什么人？跟这捣什么乱？看见那名妇女同志了吗，让你打成啥了都？我跟你说，你这就是蓄意伤人明白吗！”
她喘了口气，又指了指趴在血泊中的眼镜男：“犯罪嫌疑人已经失去抵抗能力，你就不可以继续对他施暴，你这是犯法的！要负责任的！！！”
上官燕夹着大腿根慢慢往下蹲，生怕不留神露了毛，低头安抚道：“你别怕，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老实的配合我们工作，我保证没有人敢伤害你一根汗毛。”说到毛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地紧了紧屁股……
离钟离抬眼皮撩了一下墨阳：“她是你……”
“不是不是。”还没等她说完，墨阳赶紧摇头否认。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实际上也不必深究。但女人碰上女人，总免不了互相比对一番，特别是漂亮女人。上官燕自诩为傲雪寒梅，从不曾想过今天胸有成竹而来，末了让人给揍得满屋子乱窜。这还让个暴力丫头把面子抢了个精光，她在离钟离身上仔细端详，发现是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比着比着，就还真有点怯场了。
然而此时墨阳成了香饽饽，或者是挣回一口气的筹码。如果他承认跟谁更亲近，那起码说明这屋里她是有伴的，还是个挺帅气的伴。
一见墨阳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上官燕心头火腾一下就起来了：“不是什么不是？你的嫌疑还没洗清呢，回头跟我上局里好好交待交待你的问题。现在给我把嘴闭上，不需要你发表意见。”
“嗯……”
墨阳点了点头，他对上官燕的嚣张跋扈是深有感触的，所以也不愿意跟她硬顶着触霉头。
“你呀。”离钟离对他骑墙头的作风非常不满，叹了口气便不再搭理他。转而对上官燕说：“想活命就赶紧离开那。”
“笑话，我的命还得听你安排？你是医生还是护士啊？”
“好。”离钟离不言语了，抱着膀向后退，一脸笑意的盯着她。
上官燕让她看得心里发毛，但她是主角，一直都是。所以她要震住场子，不能自乱阵角。她拍了拍地上的眼镜男：“怎么样，有事没事，要不要叫救护车。”
她这一拍不要紧，只感觉手上毛茸茸的。之前跟离钟离斗气，她压根也不在乎这男人的死活，并没怎么上心。现在低头一瞧，我了的乖乖，好好一个人，不知道怎么搞得像只短毛猴子。
满身满脸的白毛，摸在手里又软又硬，还偶尔有几根怪毛像针一样坚硬税利。直吓得她“妈呀”一声，跌跌撞撞地跳出去老远，幸亏墨阳在她身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她才得以站稳脚跟。
“什么东西？”上官燕侧着苍白的小脸去问墨阳。
“不知道。”墨阳诚恳回答，他确实不知道。但他隐隐作痛的左眼，能看到眼镜男身上浓郁的死人气。
只听眼镜男还在笑，尖着嗓子咕咕叽叽，好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他的身体比之刚才粗壮了一圈，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生了一层又细又厚的白毛。眼、耳、口、鼻皆被白毛覆盖，仅露出几颗苍白尖锐的獠牙。
“这是……狼人？”墨阳没几天活头了，所以他更多的是好奇，并不怎么惧怕：“好歹你也是一中国人，要变也得变个中国怪物，你他妈把自己搞成个外国玩意。你这政治觉悟非常有问题啊。”
“他不但炼别人，也在炼自己！”
离钟离凝视戒备。
“什么意思？”
上官燕咧着嘴，越张越大，摆出个哭相。
“没什么意思。”
离钟离话不说透，眉心一拧，不待白毛人站起身，她先是过去一脚踹脸上了。紧接着抄起地上的板凳，不管三七二十一，满身满脸的一通猛砸。
白毛男人让他砸得“呜呜”乱叫，好像是痛得求饶。但离钟离绝不是心慈手软之人，直打得板凳支离破碎，还抡着半截凳子腿往他身上招呼呢。
白毛男人突然大吼一声，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粗壮了一圈。短裤和衣服被他撑得片片飘落，他仰头怒叫，飞快的一巴掌扫向离钟离。
离钟离冷哼，还是老套路，即不闪也不避。抬手硬扛，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就要给这白毛怪来个狠的。
就看离钟离像炮弹一样倒飞出去，重重地撞进了旁边的小厨房。木头框子和玻璃窗制成的半块矮墙被她砸得轰然迸裂。
墨阳板着脸，表情冰冷。他知道离钟离的手段，如果她都抵挡不住，那他更完犊子。
“快跑，别管我。”
墨阳低垂着头，在上官燕耳后轻轻说。紧接着将她往门口一推，揉身扑向白毛男人，将他拦住。
上官燕没来得及看清墨阳的脸，只从侧面看到了他的下巴，棱角分明的薄唇微微上扬，牵起一抹凄凉的笑意。她简单驻足，大脑飞快转动，很快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这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范畴，也不在她的常识之内。
所以她无声地道了声谢，转身便跑。
墨阳口吐鲜血，如同风筝一样飞起，贴在墙上。
白毛男向门口大步跑开，要去追上官燕。他抬腿，大腿很重，脚上有东西？
是墨阳，他紧紧抱住白毛男的一只脚，咧嘴朝他笑。
“****！”
白毛男不清不楚地吐出两个字，甩腿将他扔了出去，又贴在墙上。
墨阳倚着墙软倒在地，他“呸”的吐了口血唾沫，挣扎起身，又扑了过来。
白毛男迎着他的脑袋，重重一拳给他钉在地上。
墨阳不动了，他想上官燕应该跑远了。
英雄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上次是钱，这次是命。
白毛男抬起脚，对着墨阳就跺了下去。
“好说好商量没有用，吃地沟油把脑子吃瓦特了？”
清脆而威严的声音，离钟离抖手拨开吊在门框上的半块玻璃，由厨房内走了出来。她柔顺的长发此时毛刺刺的在脑袋上闹成一团，嘴角挂着条血线，即使如此，她双肩上披着的黑外套，仍然没掉。
白毛男显然对她更感兴趣，轰的一脚踩在墨阳胸口，将他砸进了地板里。墨阳像个翻盖手机一样，手脚相连，掖在地板下的窟窿里。
白毛男转身，疯狂的扑向离钟离。
离钟离指尖夹着一道符，抬手上扬，金光闪过。白毛男嗷嗷乱叫的向后退，胸前雪白的短毛登时被鲜血染红。
他见了血之后凶气更盛，白毛下露出青色双眼，龇着两排獠牙又冲过来。
就看离钟离出手如电，金光于空中飘然舞动。
好几道血印猛甩出去。点点滴滴，印在白墙上。
白的墙，红的血，颜色分别。
格外刺眼。
不知，是谁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