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墨阳整理心情,笑容重新挂在脸上。
“嗯……小弟下班了。”
墨云明显没看到他,紧张地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红,秋水似的双眸肿如桃花。
“是啊,我以为你在晴雯家直接去上班了。”墨阳感受到空气中的异样,他左右扫了几眼,问:“刚才跟你说话的人呢?”
“什么?”她神色飘忽,随即笑道:“走了呗,在巷子口碰上的,就一个同事,随便聊了几句。”
“就随便聊了几句,不是来抢我姐姐的?”他笑了笑。
墨云秀外慧中,明艳动人,实打实的大美女,惦记她的人多如牛毛。三天两头的就能看见登徒浪子在他家跟前转悠,试图促成偶然的邂逅。
但墨阳所没想到的是,居然真的让他一语成谶!
墨云在塑料袋里拿出早餐,简单的白粥和油条。他吃得格外香甜,她笑颜如花,不住叮嘱他多吃些。
窗口风铃脆响。
姐弟俩其乐融融,粗茶淡饭吃出了燕鲍翅的味道。
饭后,墨云说:“给咱爸妈上柱香吧。”
“他们又没死,上什么香!”墨阳不情不愿,他坚定地认为,他的父亲、母亲,以某种不同的方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
“没错没错,这是祈福,望他们早日归来,脱离苦海。”
墨云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来到父母的照片前。
照片是黑白的,泛起老旧的淡黄色,里面的人穿着军装,女的英姿飒爽,男的风华正茂。相片前放着香炉,炉内积满香灰,可以看出经常使用。
墨云与她弟弟分别拿起檀香。
点然。
她又呼地一口气,将香头上的余火吹灭。
二人虔诚的拜了拜,插在香炉内。
“磕个头。”
墨云伸手放在墨阳后背,轻轻一按,他便顺从的跪了下去。
“你说,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吗?”墨阳跪在地上,侧头问。
“什么?”
“就是给逝者往生的地方。”
“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谁说得清楚?快磕头。”墨云额头轻触地面,抓着他的脖子向下一按,他就跟着磕了一个。
礼毕,墨云背起包,说:“我走了。”
“嗯。”他笑着点头。
“照顾好自己。”墨云关门,在门缝中看了他最后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关门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心里不受控制的剧痛。
“我哭了?我为什么哭?”
他泪流满面,却毫无感知。他快步跑到窗前,探出半个身子,看到墨云由巷子口走出去的背影,她走了。
墨阳苦笑,我怎么了?越来越奇怪。
洗了把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班过后他都要补一觉,到中午才起床。可今天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墨云离开巷子口的背影。
他闭上右眼,度数极高的左眼模糊一片。
莫不是我真的要变成独眼龙了?
他在心里盘算,照这个进程看来,应该还有个10年8年的才能彻底瞎透。他突然注意到放在床头的宣传单,刘天明给他的,首都某医院的专家免费治疗近视眼,这事比他们石总的肾还虚,他打死也不会信的。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去试试,万一就真有馅饼呢?”
墨阳翻身而起,穿上衣服跑了出去。
等公交的时候对面楼顶有人跳楼,是个男人,光着身子。大喊“不要过来,都不要过来,过来就跟我一起死”云云。
下边围了上百号的看客,津津有味,指指点点,拿手机拍照、录像。时不时品头论足一番,指导轻生者应该加快速度,现在大家都很忙,不能一直仰个头等你跳。
“要么欠一屁股债,要么老婆让人睡了,就这点屁事,有啥想不开的,下来吧小伙子。”有个老头瞧不下去了,一边用亲身经历劝轻生者放弃,一边跟群众干架:“你们别刺激他,万一真跳下来怎么办?”
消防队的在下边放了气垫,几个拿大喇叭的人倚在车旁反复而麻木地说:“重头再来,想想父母,想想妻儿,万事都有商量。”声音被喇叭放大,听起来有种流水线上的科技感。
这时公交车进站,墨阳上车,投里一个硬币,随着人流来到车厢内。
“哟,有人跳楼。”
乘客们纷纷靠到一侧。
司机师傅瞄了两眼,说跳个楼有啥好看的,站稳扶好,开车了。
汽车开动
“啊……嘶……”
街道上传来惊讶的叫声,和捂嘴抽气的声音。
汽车停了几秒钟。
开动,穿梭在繁华的都市里。
宣传单上的医院有点偏,随着公交越开越远,上下车的女人们的妆容也越发廉价。
终于在50分钟后,墨阳到站了。
满地皆是新建或在建的楼盘,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漫天是土黄色。
开发地段,全这样。
在他斜对面有一家医院,大楼上写着某某和医院。他等到绿灯,快步跑过去。进了大厅,排队挂号的人挤了一屋子。墨阳手里拿着宣传单,感觉有点麻爪,这他上哪找去?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亮丽又高挑的职业女性由询问处走出来,看到他手中拿着传单,笑问道:“您是看眼睛吗?”
“嗯……”
墨阳赶紧点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盯着对方。
“跟我来吧。”
高挑女郎轻轻一笑,转身向楼上走去。墨阳没敢走太快,与她落后一步。高挑女郎不住回头,生怕他没跟上走丢了似的。
来到305。
屋里有个戴眼镜的医生,脸上捂着口罩,不知道长什么模样。身边还有两名护士,同样戴了口罩。
经高挑女郎介绍。医生点点头送她出去,对墨阳说先坐下吧,护士搬过把凳子,还有一张需要填写身份信息的表格,让他坐那把表填了。
墨阳没想到如此顺利,看病一点也不难。
填好表格,医生又问了一些有无遗传病史,有无心脏等疾病,有无重大病史,有无过敏反应等等一系列问题。
墨阳一一对答,医生说行了,过来吧。
是一架看起来挺神奇的机器,医生让他坐在机器对面,严肃地警告他:“不要动,不要眨眼,可能有点痛,忍一忍就过去了。盯着红点,千万不要看别的地方。”
“这么严格,有生命危险吗?”墨阳吞下口水,不由胆寒。
“生命危险没有。”医生回答。
“那别的……。”
“没别的,坐好了。”医生打断他。
“要不要钱?”墨阳把脑袋移开,接着说:“最后一个问题。”
“不要,免费的。”护士轻声细语,让他放宽心,说都是为了照顾弱势群体,国家给补助。
墨阳放宽心了,踏踏实实坐那,盯着眼前的红点。
那医生鼓捣了一会,墨阳感觉眼珠子生疼,持续了不到10分钟。
“好了,走吧。”医生拍拍大腿,说:“你康复了。”
“这么快?”墨阳不敢相信,高科技太厉害了。
医生说是的,别浪费时间了,还有别的患者。
墨阳缓缓睁开左眼。
清晰的世界映入眼帘,一名护士的柳叶眉中生了颗朱砂痣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终于知道什么是心花怒放,也终于知道失明或者失聪的人恢复感官时的激动。他热泪盈眶,跟了他20多年的独眼龙,终于摆脱了。
但是他发现屋内的医生和护士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你们?”
墨阳笑吟吟,他感觉脸上有点凉,伸手摸了一把。又滑又腻,淡淡的腥甜味,放到眼前一看,满手鲜血,红得刺眼。
就看墨阳半边脸被血水染红,左眼如同鬼眼一般,血流如注。
墨阳突然透体生寒,不是看到血吓的。
而是他看到一位面容枯槁的老人,飘浮在屋顶,灰白的眼珠带着笑意,正盯着他!
透过流血的左眼,世界皆为血红色!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