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邱行一那已被烧焦的躯体不由得一振,“原来是……没错,就是它——牵形散!”
牵形散,也称“附毒”,又称“伴毒”。其实它本身并非毒药,而且无色无味。在平时,就算将它吞入腹中,无论吃多少都不会给人带来伤害。但这种药物有一极大的特性,那就是只要和别的药物混合,便能发出巨大的毒性,哪怕是微毫之量,也能伴随着药物形成粘稠的液体,并迅速燃烧,直到将所附之物烧成灰烬。
“师父刚刚吃了我煎的药,又吃了篮子里的水果……”邱行一惨叫一声,一下子将头埋在了泥里,“欧阳松呀欧阳松!其实你早就知道师父生病,需要每天服药,你就将那水果浸泡在牵形散中。你这虚情假意,心狠手辣的东西!我邱行一真是瞎了双眼,认了你这么一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当师弟!都怪我太大意,太大意了!……师父,我……我对不起你呀!”邱行一此时已经绝望到了极点,他慢慢爬向池塘,想随师父一同去死。
一阵凉风拂过,将漂在水面上的遗骨吹到了岸边。邱行一默默凝视着师父的遗骸,忽然间想起了师父死前对他的叮嘱。“御行术,对!我要是就这样死了,御行术怎么办?难道让它就此失传?要真是到了九泉之下,见了师父,我又将如何交代?不!……不能这样死!我要活着,我要完成师父的心愿。不但如此,我还要……”
想到这里,邱行一将心一横,转过头,用嘴叼起捆在书外的锦绳,拖着这部御行术,向树林深处爬去。无奈的是伤势过于严重,致使邱行一已经不能站立行走。他咬着牙,强忍剧痛,一点一点地向前爬行。大约爬了五六里,眼前出现了一片坟地。
这坟地说好听了是块坟地,其实就是一处乱葬岗,里面到处是死人的尸骨。邱行一从一堆堆腐烂发臭的尸骨上爬过,两眼不停地左右环视。终于,他发现了一具刚刚死去的男尸。
他爬到尸体的旁边,仔细看了看尸体,这尸体的体量与邱行一相仿。由于刚死不久,尸体上的皮肤还没有腐烂。邱行一伏在尸体旁低声说道:“在下如今被逼无奈,只能出此下策,望这位仁兄海涵。大德之恩,容在下来生必报。”
说完,只见邱行一抬起手指,用尽力量将尸体上的皮肤划破一个缝隙,随后念动御行术中“借”字法诀,将自己的躯体顺着缝隙钻了进去,又将对方的躯体从皮囊之中顶了出来。就这样,一副新皮便长在了邱行一的身上,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歇息了片刻,邱行一感到身上的疼痛已经消失,便缓缓站起身来,向那无皮的遗骸叩了三叩,将其掩埋。随后,转过身形,在乱葬岗寻了几件死尸身上的衣服穿在身上,便带上御行术向山外走去。从此,山间少了一个修炼的隐者,江湖上多了一位云游的术士。就这样转眼间过了三十余年。
听完邱行一说完这段传奇,福耀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师父,“师……师父,这……这些都……都是真……真的?”。
邱行一看着徒弟吃惊的样子,不禁笑了笑,随后说道:“你不必惊讶,更不必害怕。当时我收你为徒,也是想将这御行术有一个传承。看现在的样子,差不多到时候了。”
“您的意思是将御行术传给我?”福耀不解地问。
“你想学吗?”邱行一转身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
“我什么?”
“我只想着能多给人算几次卦,挣点儿钱,好让咱爷儿俩吃几顿好的,其他的我想也没想过。”
“呵呵……”邱行一笑道,“给别人算卦,可你自己从不为以后打算打算?”
“别人算卦,总是对以后的事情心有所图。我对以后没有什么所图,只想自由自在地和师父在一起……”
“如果有一天你离开师父呢?”
“我……我没想过……”福耀望着窗外的秋雨噘着嘴说,“今天下雨,街上没几个人算卦,我只想着今天如何着落……”
“你倒是有些像我年轻的时候,对今日之事过于执着。”邱行一微笑着说。
“师父,我挣不来钱,看来今天又要啃窝头了。”
“不碍不碍。”邱行一向福耀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一些,笑着对福耀低声道:“想不想看一看什么是御行术?”
“平时只看见师父怎么左右逢源地糊弄那些前来算卦的人,还真没看见师父透露过什么御行术。”
“呵呵,你这小子又来跟师父打趣。不是为师左右逢源去糊弄人,实在是天地造化,实事无常。来算命的那些人总是想求得一个好的结果,可他们却不知那好的结果要靠自己努力,正所谓命由己定,善有善报,恶有恶果,别人是帮不了的。”
邱行一说着,迈步来到桌前,轻轻拿起了一只茶杯,将里面倒满茶水,托在了手上。只见邱行一默默念动法诀,杯中的茶水开始慢慢地向一个方向打旋。茶水越旋越急,突然从杯中冒出,形成一个转动的水球。这水球不住地旋转,而且越升越高,逐渐离开了杯口,向上缓缓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