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行一本来心情烦乱,哪有心思注意周围的事情,听到有人喊“师兄”,猛然一愣,回身望去,只见身后二十步左右的距离站立一人,此人正是欧阳松。
就见欧阳松手里捧着一个篮子,快步走到邱行一面前,面带着几分笑容。“师兄,是我。”说着向邱行一欠了个身,双手将篮子递了上去,篮子里满满地装了各种各样的新鲜水果,五颜六色,夺目异常。
可此时在邱行一的心中,对这位师弟的感情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真挚,一种无名的隔阂油然而生。他站在原地,沉着双目,一声不响地看着欧阳松。此时此刻,他感到面前的这位曾经一同学艺多年的师弟此时却是那样的陌生。
欧阳松看到邱行一默默地看着他,便叹了一口气,收起笑容,显出了一脸的悲伤。
“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欧阳松低头言道,“我辜负了师父对我的养育之情,辜负了他老人家对我的一片希望。还有你,师兄,我更对不起你,枉费你平时对我那么好。我……”说着,欧阳松两眼一红,哽咽了起来。
就这样,欧阳松不住地在邱行一面前念叨,还不住地抬眼观瞧邱行一,见此时的邱行一还是一脸的冷淡,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哗”地一下子冒了出来,“师兄呀!我的好师兄,念在多年的兄弟情谊,你就原谅我这一回。都怪我一时糊涂,惹师父他老人家生气,此时我也是追悔莫及呀!”说着,抬起手,“啪、啪、啪……”嘴巴就像雨点儿一样,狠狠地抽在自己的脸上,紧接着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了起来。
邱行一看见欧阳松哭得如此伤心,心里也感到不是滋味,便近前一步,伏下身子,将欧阳松轻轻扶起,说道:“师弟,事已至此,哭有何用,早知现在,又何必当初。”
“是,师兄教训的是。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不能再惹师父他老人家生气。”欧阳松哽咽了一阵,接着低下头,用手指着邱行一手中的药包轻声说道:“师兄,你……你这是给谁买的药?”
邱行一叹了一口气,默默言道:“在你走后,师父便一病不起,我这是给师父买的药。”邱行一一边回答,一边向回去的路上看了看,心中似乎有些着急。
“啊!师父病了?”欧阳松止住眼泪,抬起头惊讶地问道。
邱行一又默默地点了点头,对欧阳松说道:“师弟,不如你随我回去,也许师父会原谅你……”
“不、不、不……”欧阳松连忙摆手,露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师父肯定还在生我的气,我现在若是回去,肯定会让师父的病情加重。如此我的内心便更会不安。不如等过一段时间,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我再去探望师父。师兄,这些时日就有劳你替我好好照看师父了。”
说着,欧阳松又哽咽了一下,随后端起了篮子,对邱行一说道:“师兄,我这里有一篮果子,是专门为师父准备的,可我此时实在是没有面目去见师父,烦劳师兄将这些果子带与他老人家,聊表劣徒微薄之心。”接着,便将一篮子水果递到了邱行一的手上,随后深施一礼,转身奔向密林深处。
邱行一提着果篮站着,一直看到欧阳松消失在树林里,心中暗想:师弟果然有悔改之意?还是……另有……另有它谋?看他的样子……会不会……
想到这儿,邱行一不由得将果篮提起,细细地闻了一闻,浓厚的果香瞬间沁入心脾,使人陶醉。“也许是自己太多虑了,”邱行一自言道,“但愿师弟真的能浪子回头。”
回到住处,邱行一还是不放心,便将果篮放在桌子上,随意挑了两个,用手轻轻掰开,果汁立刻流淌出来,里面全是鲜香的果肉,并无半点掺杂,再放入口中品尝,味道甘甜四溢,鲜美无比。邱行一将两个果子吃完,隔了一些时间,也没有感到身体有半点不适。
也许自己真的是太多心了。邱行一一边想着一边将果篮放在师父的卧榻旁边。随后生火煎药,将熬好的药端到师父面前,一勺一勺地帮师父喂下。
张清霖吃完药后,依靠在床榻上,气息微弱,精神恍惚。邱行一看到师父的样子,心中一酸,不由得抬头看到篮子中的水果,便起身拿了一个,用刀切开,一块一块喂师父吃下。
张清霖刚刚吃了几口,突然一声惨叫,随后在床榻上剧烈地翻滚起来。邱行一见状,猛地从床边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师父!师父!您怎么了?”
此时张清霖挣扎得越来越剧烈,同时从他的七窍当中冒出了阵阵浓烟,还带着烧焦的味道。也就是霎那之间,一道道火焰从张清霖的七窍之中喷射出来,犹如一条条火蛇,将床铺和帷帐全部点燃。
“师父!”邱行一就跟疯了一样,不顾自身的安危,冲上去抱起师父,想将师父从屋内救出。可他刚将师父抱起,就见张清霖“哇”地一声,从嘴里吐出了一团火球。这火球夹杂着一股粘液,粘到了邱行一的身上,由上往下流淌下去。
“呼——”,邱行一身上也燃起了熊熊烈火,但他还是紧紧抱住师父向外冲去。顷刻间,师徒两个人已被身上的烈火吞没,犹如一个巨大的火球,在屋内到处乱撞。
屋内的一切都在燃烧,邱行一忍着身上的剧痛,终于顶开了房门,抱着师父向外逃去。邱行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师父抱到不远处的池塘旁边,两个人一同跌进水里……
不知过了多久,邱行一慢慢睁开双眼,眼前是碧蓝的天空和朵朵飘浮的白云。幸亏这池塘不深,才没有把他淹没,使他的面部浮在了水面之上。
“师父……师父!”邱行一清醒了过来,腾地在水中坐起,“啊!——”一股钻心的剧痛使邱行一“啪”的一下又躺在了水中。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皮肤已经全被烧焦,整个身体已变得血肉模糊。
邱行一忍着剧痛,慢慢地从水中爬出来,伏在池塘边的草地上。身上的衣服早已被烈火烧化。所庆幸的是揣在他怀中的那一部御行术随他身体的跑动振落出来,掉在池塘旁边,没有被火烧毁。
师父再也找不到了,池塘的水中飘浮着几块没有烧尽的尸骨。邱行一看着看着,从他那烧焦的喉咙中发出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悲嚎。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邱行一此时再也流不出眼泪。他双眼胀得通红,十个被烧焦的手指紧紧地扣入了泥里。刚才发生的一切飞快地在他脑海中旋转:“师父、火、药、水果、欧阳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