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待的离这里并不远,见到他们两人回来只问了一句是否受伤便不再多说。砚飞注意到之前一路随行的那十位白衣人只剩下了四位,虽然还是十人,但是另外六人已经是陌生的面孔。
再走了几天便真的到了大漠。除了漫天的黄沙便看不到人烟了。马车是不能再用了,众人都换上了骆驼,再往沙漠深处走了几天便是一座沙漠城池。这里的一切都很是简陋,水和食物更是稀缺的东西。
而就是在这样的坏境下,砚飞过了十二年。十二年可以发生很多事,例如,白静建立了幽冥宫,在大漠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闯出了一片天地;例如,白静送砚飞去跟一位隐居在大漠的高人学习武功,虽不能与顶尖高手匹敌,但是亦也小有所成;例如,白静将白飞飞留在自己身边,每日专心教导,甚至已准备将幽冥宫主之位传与她。
十二年来,砚飞和飞飞相处的日子也越来越少。白静总是以练功为由阻止他们兄妹的见面,好在每次见面飞飞对砚飞都是黏的紧,砚飞也没多大在意。只是免不了感叹一句女大十八变。
白飞飞已不是当初那个五岁的只会躲在砚飞身后叫哥哥的小女孩,她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一颦一笑都让男人们为之沉醉。但在砚飞眼里,她始终还是那个五岁的小女孩。他不想她受到伤害。如果可能,他情愿他们一辈子待在着大漠中不要出去,这样飞飞就不会背负着满身的仇恨,不会爱上沈浪,也不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砚飞以为他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因为飞飞在他面前总是天真无邪的,就像小时候一样需要着他的保护。
白静的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所有人都知道她已是时日无多。在大限之日快要到来之际,白静终于将砚飞招了回来。
此刻的白静容颜衰老,肢体残缺,已不像个人。但是眼神却亮的惊人。
“飞儿,你先出去,我有话要与你哥哥说。”
飞飞听话的退了出去。
白静斜靠在床上,喘着粗气,好半天才对砚飞道:“砚儿,你也这般大了,有些话为娘也该告诉你。”
“娘,您说吧。”砚飞虽对白静没有母子之情,但是白静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他记着,白静的遗愿,他也是自当完成的。
“你们的生父乃是当今武林中的快活王。当年我偶然间得了幽灵秘籍,他便处心积虑的想从我这里骗去,还用尽残忍的方法折磨我。害我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我趁他外出逃了出来,这才生下了你与飞飞。砚儿,你可知为娘心中的恨!”白静一口气说完胸口又剧烈的起伏起来。
砚飞赶紧上去帮她顺了顺气才道:“娘可是想我为您报仇?”说出这句话时砚飞理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虽然跟着师傅学武这么多年,但是他却连一个人都没有杀过。
“砚儿,你是娘的儿子,我本不想将这些上一代的仇恨说给你听,但是娘不想含恨而终,我必要看到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得到他该有的报应。砚儿,你答应娘,要取了那贼人的首级来祭拜与我。”白静眼神灼灼的盯着砚飞,势要从他口中听到承诺才肯放心。
“我……答应您……”砚飞垂下了眼帘,他以为自己改变了一切,却没想到只是将白飞飞的命运转移到他身上。
“我的好儿子,有你这句话,娘便安心了。你去把飞儿叫进来吧,为娘的也有几句话要嘱咐她。”白静大松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靠在床边,似乎已是弥留之际。
“方才那些话,娘可与飞飞说过?”砚飞追问道,报仇他一人去便好,他不肯再让飞飞搅入这淌浑水中。他的飞飞只要安心的待在哥哥身后便好。
“飞儿是个女孩子,我又岂会与她说这些。娘去后,你便是她唯一的亲人,你可要好好照顾她。这些话你也莫让她晓得,寻个不错的夫家,让她嫁了便是了。”白静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砚飞不敢多说,忙叫飞飞进了屋来,自己在屋外等候。
今天白静似乎找回了些母性,话也多了些,往年她总是不喜说话的,也从不关心他们的饮食起居。砚飞只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做她想。
屋内白静闭着眼,脸色已是苍白至极,但是口中的话却冷若冰霜。
“你可知道为何这些年我要将砚儿送走,留你在我身边?”
白飞飞木着脸回道:“不知。”
“哼,因为他太心软。而你不同,你很像我,所以我让你留在我身边,将幽灵秘籍传授于你。你可还记得我为何让你学幽灵秘籍?”白静冷哼一声,与方才和砚飞说话之时判若两人。
“女儿记得,杀快活王。”其实白飞飞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在砚飞被送走的第二年白静就告诉了她。
“你记得便好。飞儿,你是我唯一的希望,砚儿能得手最好,但是万一他舍不得下手,你便要帮为娘报仇雪恨!”白静眼中闪现仇恨的光芒。
“女儿记住了。”白飞飞的语气犹如湖水般平静。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这是你的命,飞儿,我的恨也就是你的恨,如果没有快活王,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只要杀了快活王你便解脱了。咳咳咳咳!”白静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毒与疯狂。
“娘,飞飞,发生什么事了?”砚飞在门外听见白静剧烈的咳嗽声有些急切的想要破门而入。
“砚儿,你进来吧。”白静的语气又温柔的如同一个慈祥的母亲。
砚飞推开门进了屋来,见飞飞木着脸不说话便关心的问道:“飞飞,怎么了?”
白飞飞缓过神来,对砚飞凄惨一笑,道:“飞飞只是因为娘……有些伤感而已,哥哥莫要担心。”
砚飞抱住飞飞像小时候那样拍了拍她的背做无声的安慰。
白静看着他们兄妹如此温情的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但一闪即逝。
“看到你们兄妹两如此懂得相互扶持,为娘也安心了。只盼你们莫要忘记答应为娘的事,否则为娘就是死也难瞑目啊!”白静叹了口气。
飞飞与砚飞对视一眼,一起道:“孩儿定不负娘亲的嘱托。”
白静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对砚飞道:“砚儿,娘打算将幽冥宫交予飞儿打理,你意下如何?”
砚飞从未想过要掌管幽冥宫,白静有此打算砚飞也是极为赞同的:“飞飞自小在宫中长大,比我更加熟知宫中事务,自然该由她来接管。”
“你没有异议便是最好的,飞儿,往后多听你哥哥的,娘……”话还没说完,白静便突然粗喘几声,然后咽了气……
白静的身后事处理的很快,白飞飞也正式的接任了幽冥宫主之位。
兄妹两一起待了几天,砚飞每每想到报仇之事就恨不得抓破头皮,偏偏每次飞飞问起,他都得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砚飞知道他该走了,若是再待在这里,迟早有一天飞飞会知道真相的。
于是砚飞挑了个日子跟飞飞辞行:“飞飞,哥哥要走了。”
白飞飞挽着砚飞的手臂撅着嘴道:“哥哥又要去哪里?可是不要飞飞了?”
砚飞挠着头道:“你也知道我那师父,是待不住的,我同他出去两个月便回来,飞飞你乖乖待在宫中,莫要出门了。”
“哥哥便是把师父看的比飞飞还重呢!”白飞飞故作不满的撒娇道。
“这……哥哥不是这个意思……我……”砚飞一看到自家妹妹生气就急的语无伦次了。
“噗呲,哥哥,我跟你开玩笑呢。”白飞飞一副奸计得逞的调皮模样。
“你啊,你这妮子,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变。”砚飞好气又好笑的敲了飞飞的额头一下。
白飞飞脸色一僵,笑道:“哥哥也还是和从前一样,飞飞说什么你都信呢。”没变的只有傻哥哥你啊……
“你是我妹妹,我不信你信谁?傻孩子。”砚飞又敲了一下白飞飞的额头。
两人又说了些话,砚飞才依依不舍的拿了包袱启程了。
白飞飞看着自家哥哥离开的背影苦笑一声道:“再见之时,你可还会认我是你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