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时后】
苍青缓慢地睁开眼,然后被光线刺得流泪。多久没有见过太阳了……?她无声地咧咧嘴。
记忆中王城被攻陷,父亲战死,王城里只活下了她和她妹妹,一路逃一路被追杀,还差点被奸诈的特鲁人卖去当奴隶,最后是苍靛拼死救了她们,那把刀从苍靛的侧面砍下来,血肉模糊。特鲁人以为她们死了,就把他们抛弃在野外,她施了个基本的魂术将苍靛的血暂时止住,然后用小女孩的身体背着苍靛,一直走,光着脚从城南郊外走到内城。
她希望这是个梦,醒来之后就能看见亲生的父亲母亲,赤原冷得冰冻非洲的冷笑话还有森哲那张带着温和笑容的脸。可惜她知道,这是妄想。
以前那个骄傲的女王苍青,总是带着飞扬的笑脸,漂亮又凌厉。没有人不喜欢她。她伤心时总是受到最多的安慰,开心时总是得到最多的呼声;生日时礼物堆了一大堆,毕业时学弟学妹们抽泣着送来厚厚一叠的贺卡……可是她也因此受到最多的伤害:最好的朋友因为她跟别的女孩玩得太近而绝交,总是被误会自己是个很花心的人从而在年级里传开了不少难听的流言……升上高中后她把自己骄傲的本性隐藏起来,变成一个隐忍又温和的女孩,以为这样就能摆脱以前变成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可是有一天她从前的死对头来她的高中找人,看见她后指着她高声喊:“我跟你们说的就是这个女人,她曾经一脚踏好几条船呢!”她视线没来得及一片模糊,就看到那个女生直直地倒了下去。
那是森哲第一次打架,也是森哲第一次从嘴里爆出她最不屑的粗话:“滚你妈的。”
“小青……?”稚嫩又温和的声音。苍青闭了闭眼用力睁开:“森哲!”
“你终于醒啦……”森哲的眼周围肿起一片,眼白里还有不少的血丝。苍青对她很用力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幸好啊幸好……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她甚至开了个玩笑用来证明她没有大碍。森哲果然咧嘴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好像喉咙被东西塞住了,只有表情没有声音。她用力咳了几下才开口说道:“你妹妹没事,就在隔壁房间。幸运站在我们这边,有两个修女碰巧会光系的治疗术,她们救完你们之后就虚脱了,找个时间去好好感谢下人家。”说话老成得要死,好像她毫不觉得六岁的人说出这些话有什么奇怪。
“嗯。”苍青闭上眼,她困得要命。森哲帮她拢上被子,轻轻地走出房间。隔壁房的女孩已经起了身,朝着经过的森哲打招呼:“嘿!这边这边!”森哲无奈地走进去,按着她的吩咐帮她倒了杯水,又讲了个小故事,聒噪的女孩才放她走,临走前苍靛还对她做作地说了声:“晚安唷。”
这大白天的,你是伤势太严重所以连脑子也坏掉了吗?森哲简直想把手里的书给扔她脑袋上。“小孩别闹。”她温和地说。
“谁跟你说了臭不要脸,”苍靛做了个欠扁的鬼脸,森哲的脸更加扭曲了,“我是跟那个大叔说!”
“哪个大叔?”森哲的脸稍微正常了点,她想起对方的生理和心理年龄都只有六岁。
“那个已经死掉了的大叔啊,”苍靛低下头毫不在意地说道,“叫伊恩吗?还是什么的。”
然后她抬起头,对上森哲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眼睛,随后她跑了出去,皮鞋在木质地板上踩出忙乱的音节。
“伊恩!”森哲冲到伊恩的房间里,没有人,前堂也不在。会在哪?森哲想把自己的脑袋砸到地板上去,虽然苍靛说的话似乎不可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就一下子慌了起来。再想想,这真是太诡异了,伊恩在抢救苍青两姐妹的时候没有来,她当时担心小青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他说是去储藏室拿药材,但是不可能到现在还不出现。还有苍靛,她甚至不认识伊恩,她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另外还有那个修女……
森哲站直身子,她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女人高跟鞋的声音。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修女出现在森哲的背后,她亲切地摸着森哲的头顶,突然之间抓起森哲的头发,将小刀用力地刺进森哲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