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的前头,秦子昂三人带领着几百名义军,猛烈地冲击着敌人的部队。远远地看上去,他们就象是惊涛骇浪,奔腾着,咆哮着,毁灭敢于阻挡的一切。一些想顽强支撑的官兵,还没有将自己的武器挥出,刚刚排起的薄弱阵形很快就在义军强劲地冲击下灰飞烟灭。
骑在马上前后冲杀的狄铭卓已经渐渐陷入了绝望,前面拦路的义军虽然阵伍稍显散乱,可在为首的两男一女带领下,攻击力出奇的强,不仅牢牢地扼住了去路,还不断将自己的队伍向后逼退,官军冲破阻碍到达长宁城下宽阔地带的想法根本就不现实。而自己队伍的两侧,形势变得更加恶劣,不少的地段已变成了空地,那里的官军已全部被消灭,攻击他们的义军又加入了其它的战场,更增加了其它战场的压力。
悔意不可抑制地浮上脑海,他懊恼当初在马鞍山上时没有听从廖施谆的劝告,控制部队的追击速度。如果当时听从了他的建议,稍微稳重一些,不想着急于报复义军偷袭先头部队的仇恨,也许就不会发生眼前的一切吧。
水塘里终于不再有义军出现,可此时战场上义军已完全占据了上风,他们的兵力虽然仍没有官军多,可个个士气高昂,战意十足。反观官军,士气低落,反击无力,完全是一副被动挨打的样子。
狄铭卓知道再不迅速作出决定,自己的这支队伍很可能就要葬送在这里。他环视了战场一眼,钢牙紧咬,终于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
命令一下,官军纷纷掉头往马鞍山方向边打边撤,由于他们整支队伍被截成了数十段,撤退起来也非常困难,开始追在前面的士兵自然此时落在了最后,为了能逃出一条生路,他们中的好多人干脆从路边的水田里绕道走,有的甚至跳到水塘里游水,当场就有好多人被淹死了,一些在田里跑得慢的士兵也被随后追上的义军消灭。
好在官军还有几千骑兵,在原地作战也许不行,但撤退起来倒占了不少优势。狄铭卓在骑兵的保护下首先撤退到了马鞍山上,等他收拢残兵时,发现来时的两万五千战士此时已剩下不足一万,而且不少人还带着伤,他直欲大哭一场。
激战后的官道上血流满地,长长的官道上,残肢断刃比比皆是。胜利的欣喜一过,义军战士们就被眼前凄婉的场景深深震撼,这满地的死尸当中不仅有官兵,也有他们的同胞,他们的的兄弟。他们默默无语的在死尸堆中翻寻着,试图找到还活着的人。围聚在秦子昂身边的义军将领们脸上也没有笑容,很多人真正第一次领略到战争的残酷,前天晚上虽然也经历了大战,但那毕竟是一面倒的战斗,没有死伤这么多己方的战士。十几处伤口流血的山扎敖兀自挺立在场中,悲伤的望着身旁躺倒的义军,其中有不少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仅仅不到半日时间,已经人天永隔。就那样沉默了许久,才有一滴清泪自他的眼角无声地滑落。
清理战场花了义军不少的时间,义军的尸体自然要隆重地下葬,官兵的尸体也要掩埋,否则大热天的,不多久就会腐烂变质,发出难闻的气味。好在义军虽然死伤达三千人之多,剩下的战士还有七八千,做这些事倒也不是很难。
等将一切事情处理妥当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山连横才指挥着战士将缴获的武器、粮草以及少量的俘虏押解回城。
城里的义军早已得到了胜利的消息,准备好了庆功的酒宴。义军虽然粮草比较紧张,但在这个欢庆的时刻,却也将最好的食物拿了出来。
高山族的战士都是豪爽的汉子,在宴席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秦子昂自然是宴席的主角,前来向他敬酒的战士络绎不绝。他开始还能应付,到了后来,敬酒的人实在太多了,只得运行内功,将酒化去,才得以不醉。如此以来却更加赢得了义军战士的钦佩,因为他们历来将千杯不醉的人视为英雄。
当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山扎敖也有了六七分醉意,作为高山族中年轻的第一高手,义军最年轻的千夫长,此次作战的大功臣之一,他也赢得了族人的钦佩,来向他敬酒的人也很多,虽然他的酒量很大,却还是有些醉意。
趁着酒兴,山扎敖走到秦子昂跟前,将敬酒的人一一推开,对他说道:“元参军,你的智谋之深,武功之高,我自问无法相比,但我们高山族人还有一项特长,就是会喝酒,也非常敬佩能喝的人物。我们今天不如来比试一场,如果你能喝过了我,那么从今之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你敢不敢比?”
秦子昂说道:“扎敖兄,不比不行么?”
山扎敖打了一个酒嗝,说道:“你若自认不行,当然可以不比,但莫怪我今后小看你了。”
秦子昂还未答话,不少的义军战士已喊了起来:“好啊,元参军,比吧,看看到底谁厉害!”
山鸾秀上前说道:“表哥,你发什么酒疯,大哥他是汉族人,怎么能喝得过你,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山扎敖道:“表妹,你不要管,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
山鸾秀道:“我偏要管,你喝酒厉害,能把官军喝跑吗?有本事到这里逞能,为什么不比试怎样想办法将官军打败?‘
山扎敖一张坳黑的脸本来就因为酒而涨得通红,此时听了她的话,更是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愤愤地说道:“表妹,我都承认武功智谋不如他了,你怎么还这样说?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也不要这样侮辱我吧!”
山鸾秀还待再说,秦子昂赶紧拦着她,说道:“鸾秀,扎敖兄说的对,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就不要介入了。”
山鸾秀着急地说道:“他在我们族中喝酒最厉害了,你怎么比的过他?”
秦子昂道:“不要紧,我们都是自己人,就是比输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山鸾秀揪着嘴道:“真是不识好人心!”
秦子昂也不生气,冲她一笑,然后对山扎敖说道:“好,我接受你的挑战,不过为了增加比试的乐趣,我们不如来点赌注,你看如何?”
山扎敖道:“行,只要你愿意与我比,什么赌注都行!”
秦子昂道:“你既然这样爽快,那我就说赌注了。我们谁要是输了,就终生听从对方的命令,你觉得怎么样?”
山扎敖爽快地说道:“好,就这么办,我们如何比法?”
秦子昂道:“赌注既然是我提出来的,比试的方法自然是由你说了。”
山扎敖道:“我们同时一坛一坛地喝,谁要是先倒下了,谁就算输,当然也可以主动认输。”
秦子昂道:“没问题,就按你说的办。”
山扎敖道:“那我们就先开六坛酒,每人先喝三坛再说。”
山连横早已来到了跟前,对于他们拼酒的事,他也没有阻止,反倒有鼓励之意,毕竟崇拜强者,是他们高山族的传统,再说他也想看看这处处高人一等的参军,是不是也是酒桌上的英雄。因此,他看见二人达成赌约,连忙命人抬了十几坛酒来。
山扎敖用手掌削开三坛酒的泥封,抱起一坛就喝了起来,几口将一坛酒喝了个干干净净。他打了一个酒嗝,拿眼望着秦子昂。
秦子昂更是干脆,连酒坛都不端起,仅用手指在泥封上戳了一个洞,然后张口一吸,坛里的酒成一股酒泉,直向他口中投去,便像长鲸吸水一般,瞬间就将坛里酒喝得点滴不剩。围观的众人不由的发出一阵叫好声。
山扎敖双颊更红,也不说话,将两坛酒打开,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秦子昂微微一笑,仍是采用先前的办法,喝下了另外的两坛酒。
两人你一坛我一坛地喝个不停,喝到第八坛的时候,山扎敖的身子已有些站立不稳,而秦子昂也微微有了几分醉意,毕竟八坛酒有十好几斤,喝酒的速度也太快,即使采用内力化解,还是有些来不及。
看着桌上的第九坛酒,秦子昂对山扎敖说道:“还要比下去吗?”
山扎敖红着双眼,吐字不清地说道:“比,当……当然要比下去,我还没……有倒下哩。”
秦子昂道:“好,这次我先来。”说完迅速又喝下了一坛。
山扎敖不甘示弱地抱起酒坛,仰头向口中倾倒,不想喝到一半时,双腿一软,身子斜了一斜,那酒顿时洒了不少。
他却是个硬性人物,不肯占丝毫便宜,向身旁的战士喊道:“再倒……一碗酒来,将刚才洒下的补……上。”
秦子昂道:“不必了,如果你还能喝,我们就再喝一坛是了。”
“不……行,我不能占……你的便宜,非补上……不可。”山扎敖死活不依。
山连横摇了摇头,他其实早已看出山扎敖不是秦子昂的对手,因为他注意到秦子昂的脚下有一滩水,显然是他将酒已化解了不少,而山扎敖的却全在身上。
山鸾秀却满是惊异地表情,向山连横问道:“爹爹,大哥为何如此能喝?”
山连横道:“你看看他的脚下就知道了。”
山鸾秀向秦子昂的脚下看了一眼,什么都明白了,顿时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山扎敖终于坚持着补了一碗酒,可这一碗酒也使他的酒量到了极限,在秦子昂喝下了第十坛酒仍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醉意后,他总算明白自己无论是在哪一方面,都不是这个看来比自己还年轻的参军的对手。勉强地将自己的第十坛酒喝了一半,他再也承受不住,酒意凶猛上涌,一跤跌到在地,呼呼大睡起来,剩下的半坛洒了他一身,他却半点都不知道。
秦子昂俯身拉了拉他,见他没有一点反应,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酒如果再继续这样喝下去,他也有些承受不住,如果不使用内力,他早就倒下了。对于山扎敖的酒量,他其实佩服得很。
高山族战士却不明白其中的内情,他们本就对秦子昂的武功智谋深为钦佩,此时见自己族中酒量最厉害的人都输给了他,对他更是佩服得不得了,都大声为他欢呼。直到这一刻,他们的内心才真正认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