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玄鹿可不是什么暴躁的东西。看他的情况,应该是有力量在他体内相撞,”夙阡羽拿起一个酒杯,碰了碰酒瓶,“就像这样。这两股力量就好像玻璃一样,总有一个要碎,而万俟影,则是代表这套酒具中的一个。”
“我呀,倒是觉得,时间越久,他受到的折磨越大——不妨与我说说,他的灵宠?”
缪小漓的声音有些颤抖,慢慢道:“碧玉蝎和狴犴的结合体,碧犴王。”
碧玉蝎,生活在沙漠深处的无人区,那里盛产一种果子,名叫碧果,因为通体青翠欲滴,故得名,有轻微的毒素,吃多了以后容易积累,所以一个人一生不可多吃。碧玉蝎则是生活在碧果的附近,以碧果或其他活物充饥,因为长年累月食用,所以号称沙漠第一毒;狴犴,则是龙的九子中的一位,形似猛虎,母亲是老虎,平生最爱管闲事,替别人打官司。所以衙门和牢狱上大部分都用它做装饰。其明辨是非,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又有公正的品德,还挺适合前任刑部尚书的儿子万俟影的。
碧犴王这么“霸气”的灵宠,怎么会容忍这个“小玄鹿”有那么一席之地呢?
但是既然这么霸气,那万俟佐怎么会这样呢?
惟一的解释,就是碧犴王重伤什么的反正就是受伤了,打不过了,不然就是万俟影主动的,然后只能内斗了,除此之外夙阡羽想不到其他的解释方法。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缪小漓站在类似阳台的台子上,指了指面前,道:“这个玄鹿丹,加上你想要的。”
夙阡羽歪着头,道:“我想要你......”
她看见霍陨殷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连忙说道:“......帮我守家!守家!......诶殷姐你什么眼神啊?”
“没,没什么。”
夙阡羽漫不经心地问道:“会咬人吗......看上去好像很凶猛一样——他平时怎么样?”
“能怎么样,温顺得不得了。”
语出惊人,霍陨殷还是认为,所有达官贵人的子孙后代,都是什么高傲得不得了的。
“好啊。那你先对付着,我呢,那里还有个老铁要对付,先给他把玄鹿丹取出来了咯?我就先回去啦,弄完了以后你俩一起来我那儿一次。”
缪小漓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是说我一个人?!”
夙阡羽面无表情地说:“我可不相信你一介女将搞不定他一个。”
“你知道捆住他废了我多少兄弟吗!?”
“啊,我当然不知道,我想你领兵征战,见识到的可怕的东西可不止这一个吧?”
缪小漓再次语塞。
“我当然明白。”
夙阡羽看了看桌子上那朵红色的花,没有说话,转头带着霍陨殷一起离开。
......
在月亮完全不被云朵遮住之前,在百鬼还没有夜行之前,在世人还没有睡着之前,让胡朔再次加固仙柳的封印。
谷玦再次秉烛点火。
蜡烛是用烛龙的油脂做成的,点灯千年不灭,千年不坏,千年不缺,永远都和原来点上蜡烛的时候一样。而那七十二魂灯,外面那红色的纸,是用犀兕的血染的,单单白纸的话,则是穷极谶之境所有植物,做成的。内置的烛台,则是他们那些,自愿成为魂灯的人的白骨所制。
灯火蔓延,衬得秉烛之人的侧颜如画,瞧见了一边巫尧鬼泠的注视,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仙柳上的微光蔓延,整个院子内皆是一片灯火通明,分不清是火烛之光,还是仙柳之灵。
醉在这月下美景之中,不说这包围住仙柳的宅院有多灯火辉煌,半仿古建筑永远是在夜色之中最美的,尤其是伴随夏夜微风轻拂。
但这醉人的美景背后确实一场即将断裂的兄弟情。
“你知道的,他有一个未能赴的约定,这个约定可能已经有人等待了近千年,当然,也可能是,在许诺下的之后几年,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真的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吗?也许从此以后他不再是你的兄弟,你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替代他的人了。”
谷玦还是没有下那么大的决心,一下子愣住了,然后抬起头,无法直视夙阡羽,道:“我当然,明白......”
对上了夙阡羽的眼神谷玦下的决心就好像这外面空气中轻微的花香,风一吹就渺无音讯了。
谷玦吞了口口水,道:“我......愿意帮我兄弟。”
“好啊,”夙阡羽靠在椅子上,道,“他给你托梦,哦不,他告诉你什么了吗?要是什么也没有,那我也没办法了,年代太久远,我没多少办法;也不见得他能记得多少,你应该明白,时间会冲淡一切的一切的。”
时代在变化,人心也是。
谷玦道:“可我是真的不明白......”
“赴一个约定,那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在所有人眼里,都那么难呢?既然那么难,为什么要许诺呢?”
“因为你既不懂得期许,也不懂得毁约。”
蚀牙如是说。
“我......当然明白......”
不知道为什么,人会有“心虚”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