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妄保持一贯的开车风格,在一群下班下的较晚的人群中硬是杀出一条大路。戴着墨镜叼着烟,旁边车道被他超过去的人,从车窗往里一看,觉得这男人好man。
梁妄同志尚不自知。
到范良住的平房的时候,整个院子里都是吃完饭的余香。梁妄牙尖咬着香烟,把枪拿了出来握在手里。
院子里没人,几个屋子里倒是有说话的声响。
寒风萧瑟,饭菜飘香,老梁同志觉得自己也是命苦。单身,饿,累,大风吹。
两手持枪,咬着烟走到门前。路过窗户的时候向里看了一眼,窗帘拉着,透过窗帘看到里面黑乎乎一片,没有人影晃动。
没敲门,梁妄停了片刻,两指掐灭了烟,然后一脚踹开门。
此时天色已暗,屋内光线还不如屋外,在瞬间因为光色的陡然变化而短暂眼盲,梁妄眨了一下眼睛很快适应。屋子里面很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梁妄背靠着门板,然后一步一步谨慎踏入。
他保持一定速度将屋子整个检查一遍,没有人。
防止屋外有人看到人影,没有开灯,就着略黯淡的光线检查屋子。这片房子隔音不好,能听到隔壁夫妻吵架的声音,好像是老婆在老公的手机里发现了别的女人的信息,女人尖着嗓子大骂,那些声音穿过墙面径直钻到梁妄耳朵里。他对人家家的八卦倒没什么兴趣,左邻吵你有别的女人了,右舍骂你怎么又不及格。在这一片嘈杂之中,梁妄听到了一点别的声音。
很低,很静,很有规律。
滴答。
滴答。
滴答。
我操……
梁妄这回连叹气都不不想了,他寻着声音快速找到炸药。炸药已被固定好,水银装置确定平衡,一旦被移动就会立即爆炸。时间已经设定好,按照设定还有五分钟。
5:00
4:49
4:58
4:57
4:56
梁妄转身就开始翻箱倒柜。
既然要炸掉,说明这屋子里还有东西有价值,不能留给他们。
池寻咬着勺子分析范良手机的通话记录,然后听到了手机响铃。看了一眼是梁妄的名字,他把勺子放回空碗里,按下接通,还有免提:“喂——”
“事态紧急我这儿要炸了,东西没找着有用的给我点儿思路!”梁妄语速飞快。
两人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池寻迅速反应过来,什么也没问。他和韩冽去过一次范良家,但是只在门口,没有进去,范良家里的格局他并不清楚。他脑子里根据房子外观和修建年限迅速略过几种可能的房间格局,然后根据犯罪情况分析范良心理和齐小樱心理,排列组合几十种情况按照可能性大小排列开来,最后确定三个地点。
他立刻将三个地点跟梁妄讲了。
梁妄这里时间像沙漏般还在滴答滴答往下落,他听完池寻的话也一句废话不多说,转身回去按照池寻说的地方快速去翻找。
1:01
1:00
0:59
0:58
第一个地点没有。梁妄停也不停,紧接着就去查第二个地方。
0:33
0:32
0:31
0:30
他找着一个破本子,粗略翻看见里面记录的是些时间。
唉我去……他瞥一眼炸弹上的时间,把本子往怀里一揣然后迅速往外跑。
在跑出大门的瞬间,屋内爆炸,气流猛地扑出来,将他整个人都震飞出去。
他往前踉跄了好几步,然后伸手就将外套扒了下来。哦,还好,没着。
不远处有车被震的发出警报声,邻居都跑了出来,女人开始尖叫,小孩开始哭,各种嘈杂声音杂在一起,梁妄眯眼看着眼前的火光冲天。
然后他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一边掏出手机报火警电话。交代了时间、地点、燃烧情况,他给池寻拨了过去。
“喂,是我。”
“哎呦,放心吧,哥能出什么事儿啊。”
“炸了呀,妈的,这帮孙子。”
“找着了一个本儿,我看着上面是时间什么的,给你带回去。”
“告诉他们小心一点,这帮人不择手段。”
两人交代完,挂了电话。梁妄攥了一下拳头,然后深吸了口气,将烟缓缓地吐了出来。眼前火势越烧越旺,物体燃烧破碎不断发生响声,一切都与他擦身而过。
可是梁妄很庆幸,幸好今天来的是他,如果来的叶辰等人,不一定能够从零碎的生活声中分辨出炸弹的声音。
他站那儿想了会儿,面前热气不断升腾,一切景物变得扭曲,像是海市蜃楼般模糊虚幻。直到身后的警笛声响起来,他才将烟碾灭,扔到地上抬脚踩了踩,然后脸上摆回那副不甚在意的表情。
按响车钥匙,他吹了声口哨,“有什么所谓呢,反正老子闯过来了。”
韩冽找到范良以前的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月亮藏在厚重的云后,天色一片黑暗,这边没有路灯,只有相隔很远的几间屋子里有灯光透出。这一片地区与韩冽所来的地方相比,简直不像在同一个城市中,它们的发展程度完全不兼容,像是一匹华丽的绸缎上一个被虫子蛀了的洞。
出租车只能停在路边,韩冽踩在已经被废弃的土地上,前后方都是一片深色,四下安静,只有风声。他按照已知的地址向前走,然后停了下来。
右手掏出手枪,打开保险栓,他略微偏了一下头,然后在风声响起的瞬间,闪身躲避。男人持刀从他身后扑向他,利刃破空而来。
抬手向人射击,胳膊举至水平位置的时候那人手腕扭转手中尖刀猛地划出一个圆,银光飞出一道弧,韩冽撤手,同时一脚横踢出去。男人手上动作一顿,放弃未刺出的一刀,脚下后退,韩冽抬手一把抓住人手腕,然后肘部用力,直接将人别向自己身后。
一声枪响。
原本射向韩冽背部的一枪射中被他短暂控制住的男人。
韩冽松手,被射中的男人身体像条破布般软软地瘫倒在地,韩冽冲着子弹射来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枪。
一枪。
一颗子弹。
一个人倒下。
韩冽俯身,两指捏起之前被射中的那个男人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