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的询问声李国源缓缓转身,在看到来人的衣衫后笑的隐晦:“叶姑娘,又见面了。”
原来叶琉涟离开后并未直接回叶府而是又去了苏府,一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待看到苏子衾屋中依旧有光亮时,心下已有了大概。
“你到底是谁?”
叶琉涟看着他越发疑惑,他总是多多少少有些像苏子衾的地方,可再看又不像。蓉城第一次见面之时自己就差点认错人,现在灯光疏暗更觉恍然。李国源一直以司雪阁之人自居,而苏子衾新收的小厮却又叫他阁主,据此自是不难推断,果真如苏子衾所说,自己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我?”李国源蓦地笑开声音闷闷道,“你连常伴你长大之人都不认识了?”
叶琉涟霍然瞪大双眼,这个声音,这个声音跟苏子衾窝于被中之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李国源看她的反应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并拂了拂她身上那个眼熟的披风,顺便自我介绍道:“想必你已经知道子衾的身份了吧,我是司雪阁的右护法,李国源。鉴于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算是陪伴过我一段时间,允你直呼我姓名。”
他清谪的面容上略带了几分孩子气,可言语间却透着丝丝倨傲。叶琉涟呼吸微顿,她只是知道苏子衾是个阁主,没想到居然是司雪阁阁主!
“蓉城客栈和东郊伏击之时,你出手救我都是子衾的吩咐吧。”
“蓉城之事我只是顺手,东郊之事才是子衾安排的。”
叶琉涟听他十分自然的一口一个子衾喊着,想必二人不仅仅是上下属的关系。
“别紧张,我并没有恶意。”
叶琉涟沉默片刻警惕地往后退一步:“你今日之举子衾可知?”
李国源扑哧一声笑开,但总觉得他的笑意未直达眼底:“你此举完全没有必要,毕竟我也算是你的师叔。”
“师叔?”
“对。”李国源十分肯定的点点头,“柳生是你的师父吧。”
叶琉涟并不知师父全名,未有作答。
李国源见知转道:“就是教你医术和武功的那位。”
“柳先生?”
李国源环手抿笑深点的一下头:“对的,对的,我算是他的师弟,你自然得喊我一声师叔咯,不过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你还是叫我李国源吧。”
“……”叶琉涟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依旧没有放下警惕。
突然眼前一花,仅仅一个眨眼的时间李国源就已经掐上了自己的喉咙,叶琉涟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生生惊出了一身汗。
“瞧,我要杀你简直易如反掌,快别这么紧张了,我都说了没有恶意。”李国源笑着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状似亲昵的点着她的脑门,“不过你的功夫也太欠火候了,好生练练吧,别枉费了你师父的一番心思。”
叶琉涟的脖子尚还在他手里只能木着应了一声。
李国源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好像无形中给她了莫大的压力遂松了手,“抱歉,我的脾气就是有些怪,你不要介意,要不然我们坐着谈吧。”
叶琉涟看着他闲散地走到凳前坐下还十分理所当然地朝自己招招手,想着他可是轻松击败武林盟主的高手,一般高手有些古怪脾气也是正常,况他适才掐着自己的脖颈也只是虚虚的,便沉下一口气坐到了他的对面。
方一坐下他便又开口。
“我知你心中有很多疑虑,所以特此等候为你解答。”
叶琉涟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如星星一般闪啊闪的,仿佛在说快问我啊快问我啊。
“你究竟为什么?”叶琉涟不相信这天下有白吃的午餐,前头刚起疑惑后头就有人解答。
李国源看她不相信耸耸肩:“我知道你喜欢他,作为一个知情的局外人,我着急啊,所以想要帮你一把!”
叶琉涟微赧倒也不怀疑,他既然假扮过苏子衾想必早已将自己的举态看的明白:“那,子衾也知道吗。”
李国源摇头又点头:“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想你很快就会让他知道了,不然我提示提示他也成!”
“别别别,你别说你别说!”叶琉涟赶紧伸手打住他。
“为什么别说?”
叶琉涟有些窘迫:“这事我自己来,而且他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可你不急我急啊!”李国源眼睛疑惑地眨了眨但一瞥她身上的衣服又收回了疑态,原来苏子衾竟还有骗她说喜欢别人呐,“你不说怎知他喜欢的不是你。”
“……”
李国源看她不欲再谈此话题便转移道:“罢了罢了,你想知道什么便问吧,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你的好意,不用了。”叶琉涟与他对视感到分外不自在便站起来侧过身道,“他若想让我知道自会告诉我的。”
说完叶琉涟便迈步欲离,李国源倒是坐在原位不紧不慢地啧啧两声。
“我记得你曾在院里埋下了十几坛果酒吧,如今叶府已迁你打算何时挖出。”
“那些果酒早已被子衾喝光了。”叶琉涟离开的步子顿住,听到后面的闷笑突而回头:“你什么意思?”
“你就不好奇苏子衾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么?”
叶琉涟听到后眸色微晃,看着他但笑不语的样子霍然转身离去了。
在她的身影马上要消失在夜幕中的前一刻李国源突然又道:“他明日依旧在锦园中,你若是想去便直接去吧。”
烛火已烧的渐露了底,比方才叶琉涟来时还要暗几分,幽蔽的室内不知何时又站了一人。
“护法,您这样做真的好吗?”
人音甄甄,混着莫名的气氛显的格外的深沉,来者正是塘平。此刻的他已经褪去了平日的嬉皮笑脸,看着李国源的神情有些复杂。
出了阁主门外他并未走远而是候在了侧边隐于黑暗之中,待看清来人时方觉奇怪,于是跟着她又来了这里,再听二人对话便知道了护法的意图。
“我倒是没想到,叶琉涟居然会那么说,不过她对苏子衾别的事不好奇可以,但喜欢的人,我就不信她能耐的下心!”
“护法!”
“子衾到底低估了你的实力,玉龙你倒是没白去。”李国源侧头看向他,眸中威胁的意味渐浓,“叶琉涟,必须喜欢着子衾!”
“可是……”塘平心中不忍,他对于护法要求隐瞒柳生盗走菩沽花的事一直心中有愧,可是同时亦有所纠结。
李国源听到他语气中的犹豫之意,缓抬睫眸带着蛊惑的意味道:“他们二人不是相互喜欢么,我这样做也是在帮他们啊。”
“但叶姑娘毕竟是无辜的,如果阁主知道了……”
“闭嘴,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
李国源突而厉声紧逼,塘平只觉有一股戾气朝自己猛然压下再吐不出一个字。
“别忘了,你的命也是老阁主给的,我们就只管顾好子衾便可以了。”
他说完这句话,塘平觉得哽在自己喉间的那股凌意忽然消失不见,顿然失力跪在地上大口呼吸。
李国源则慢慢背过身往里屋走去,明明几步的屋内之路,他的声音却能越渐深远:“反正菩沽花又不是我们盗的,到时候子衾怪罪也怪罪不到我们头上来的。”
最后,塘平俯地小声轻应,也不知是应给谁听的。见李国源时总是和阁主在一起,自己怎么忘了,他天生无情无欲便只识得“忠义”二字,不然即便有老阁主传授的功力也无法年纪轻轻就近乎达到武学巅峰。
回到叶府后已近四更,叶琉涟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脑中一直浮现李国源最后的话语,她那该死的好奇心啊!
最后也不知道是几点睡着的,早上绿裳叫了两声没叫醒索性就让她睡去了。
等到叶琉涟睡醒之时已是中午,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头又栽回去了,好一会儿才清醒。
去,还是不去?不得不说李国源出的还真是个好主意,苏子衾的酒量特别差,但醉后却一反常态的听话,可是他知道自己的酒品平日都是滴酒不沾,所以如何让他喝下去还是个难题。对了,自己去玉龙之时他不是把自己酿的果子酒给喝光了么?哦,准确来说是还给自己留了一口,这样就好说了。
豁然开朗后叶琉涟去了周勉的院子,顺便蹭饭。
周勉是王氏的义女,是以房院离王氏住处很近,所以王氏常常来给她做饭,刚开始是想表现一下,后来就成了“战争”。
许是也喜欢周勉许是因为自己不能生育而眼红,涂氏不知何时也参与进来,每每二人都争着换着花样地做了菜端上桌,还非要周勉来猜那道菜是谁做的,弄的周勉好生头疼。
“姐姐!”周勉一看到叶琉涟的身影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欢快迎了出来,刚到叶琉涟身边就紧紧揽住了的胳膊轻声直呼,“姐姐,救我呀救我!”
叶琉涟瞄了瞄在桌上已经摆着的两盘饭菜戏谑道:“你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待遇父亲都没有过呢。”
周勉欲哭无泪:“快别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患上厌食症了。”
听到这句话叶琉涟摸摸周勉的脑袋宽慰她道:“放心吧,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府里的帮厨可眼巴巴地盯着你院子里厨房的位置呢,她们这样做可不是在跟人家抢饭碗么,母亲心里已有数。”
“快了是什么时候,明天,后天?”周勉心里急,恨不得今天就能落个清静。
叶琉涟耸耸肩大步流星地往餐桌走过去:“可能还得再过两天。”
“啊!”周勉瞬觉眼前一片黑暗!
王氏正端了两盘新做好的菜出来,看到叶琉涟来热情地招呼道:“涟儿来啦,一起吃啊。”
“谢谢姨娘!”
紧接着涂氏也端着菜出来,看到靠近周勉的好位置都被她给占了,皱着眉头就去换。
叶琉涟看到姨娘盯着涂氏的动作脸色有渐阴沉的趋势,赶忙抢着对涂氏道:“哇,这两道菜都是我爱吃的!”
周勉看着那盘差点被换到自己面前的炒猪血对叶琉涟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虽然有食不语的规矩但一顿饭仍吃的十分热闹,王氏和涂氏的眼神斗争简直可以射穿盘子了,叶琉涟和周勉都不约而同地闷头扒饭,用以平时两倍的速度吃完逃出“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