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丹芷公主脸色又是一僵,这次比刚刚僵硬的时间还要长,令我不禁又开始反思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丹芷公主咬了咬唇,泫然欲泣的样子,“丹芷不知哪里得罪了上神,竟引得上神如此羞辱,丹芷在此给上神赔个不是,望上神不要再怪罪……”
我、我简直冤枉死了!
“其实是公主在羞辱本君才对吧……”我头痛地敲了敲脑袋,“公主方才说早已听闻本君的英姿,本君细问之下却又说不上来,这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在说本君根本一点英姿都没有。”
现在却还要来颠倒黑白,真是冤枉死我了!
丹芷公主瞬间睁大了眼睛,楚楚可怜道:“原来上神竟是这样想的……”
我欲哭无泪,这局面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恭敬地对她行了一礼,诚恳道:“本君嘴拙,想来不会说话。方才言语之间许是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不要介怀。本君还是退到外殿吧。”
这么个说哭就哭的美人我可应付不了,我也不知道她非要留我在内院干嘛,想来有了先前祈墨退婚一事,她看我应该也很不爽才对,现在何必要留我在眼前没的惹自己心里不痛快。
而且我与她拉拉扯扯了这半天丹蘅长老也没有过来,或许是真的不在丹穴山内,那这丹芷公主让童子领我进来到底何意?
我眼皮一跳,决定离开为妙。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我的衣领突然被人从后拎起,我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下一瞬我已被人狠狠摔在墙角。
这情景实在是太熟悉了。
我费力撑起身子,却不想有人一脚踩在我的手上,鞋底还使劲碾了碾。
那人欺近我,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阴鸷,“你竟惹得她哭了,真是该死。”
我眯起眼抬头去看,果不其然。
那是笼罩在浓重黑色烟影之下的一个魔,身着一身紫色华裳,斜挑的眼尾带着说不出的狂狷味道,一张邪魅妖孽的脸上尽是阴鸷。
魔君慕嗔。
我心下大哗,不知这位魔君大人为何不好好在魔界待着,非得成天在我仙界地盘上乱窜。
我后知后觉地看向不远处的丹芷公主,这才恍然大悟。
祈墨来丹穴山退婚这样大的事情,慕嗔怕是也知晓了。
依先前在巨野的山洞中祈墨与他的对话来看,他是对竹衣有着一番情意的,而与祈墨不同,他所认定的竹衣,乃是丹芷。
之前的巨野的山洞中倒也罢了,但是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就敢这样大张旗鼓地进入丹穴山凤族的内院,简直是欺我仙界无人。
此时只要丹穴山有仙家能有所察觉,通知众仙,慕嗔必然不能全身而退。
……!
我怎的把那丹芷公主给忘了!
她既是上神位分,此时若是能通知凤族诸位长老……
我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丹芷,我原以为她会对慕嗔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惊异,却不想她还是维持着方才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这未免太脆弱了些,何况本君方才也没说什么过此景很是好笑,而我一向是个十分坦然的神仙,于是我便也笑了,我问他:“你们魔界是不是比较脏乱差的啊?”
在他凌厉眼眸扫过来的同时,我又忆起一事,于是我再问他,“对了,你平时喜不喜欢洗手的?”
就在我以为又要迎来一波疼痛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慕嗔悄然欺近了我,若我与他不是敌对,想来我会很乐意地承认他那张邪魅妖孽的脸还是十分好看的。
“本座记得你。”慕嗔眯起眼打量我,“你是在巨野山洞中、那个油嘴滑舌之徒。”
本君一向自认嘴拙,这还是头一个说我油嘴滑舌的,而且还前后说了两次。
“我也记得你。”我向他笑了笑,“狂妄自大的魔、君、大、人。”
在一字一顿说着这话的同时,我已双手结印,企图将他封印在原地。
可他的动作比上次要快许多倍。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只手已抓上我结印的双手的手腕,轻轻松松一扭,便将我两只手的手腕全部拗断。
他冷哼一声,声音中尽是鄙夷:“雕虫小技,也敢在本座面前故技重施?”
我冷汗淋漓,疼得说不出话来。
我没料到他的动作竟这样快!比起上次在巨野的山洞,他的身法显然精进了许多,竟像是真身而来。
慕嗔将我重重一甩,丢在丹芷面前,“这样卑微的你,与她简直云泥之别,祈墨当真是瞎了眼。”
纵是断手之痛撕心裂肺,在听到他嘲弄祈墨时,我也忍不住腹诽,我比丹芷这种矫揉造作弱不禁风的简直好太多了好么!
若是我没有折损修为、仙法俱全,我定不会傻傻站在那里只顾自己委屈。我与她虽为情敌,但站在天魔相对这样的大立场上,我也不会不顾她的死活。
我一直认为她只是弱不禁风了些,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而已,所以我仍然对她抱有期望。
手腕已断,我拼尽全力用手臂去触碰她的脚腕以引起她的注意。我也知自己此时应是满脸血污颇为吓人的,但我还是尽量放柔了声音以免吓着她,“你快去通知……”
话还未完,又被那慕嗔在后面重重踢了一脚,彻底失了力气,一时之间五脏六腑俱是疼痛。
自先前在巨野山洞中见到慕嗔以来,他的声音一直是冷峻阴鸷的,我竟不知,像他这样狂妄自大的魔,竟也会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他蹲下身去为丹芷擦拭方才被我沾上血污的脚腕,声音里满是我想象不出的温柔,“这等肮脏卑微的手,根本就不该碰你。”
他站起身,仿佛是想为丹芷拭去眼角的泪,却终是放弃。
他这样的举动,仿佛丹芷在他心中,是神圣不可触碰的,不仅我不配,连他自己也不配。
那个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魔君慕嗔,竟真的栽在了丹芷这里,连我这等为其所伤的旁观之人都不免唏嘘。
慕嗔勾起嘴角冷冷嘲讽,“如此卑微的蝼蚁。竟惹得你这样伤心,真是罪该万死。祈墨因她而悔婚与你,当真愚不可及!”
他蹙眉看着眼前的丹芷,声音刻意放得轻柔,与他以往的形象极不相符,“你蒙受如此委屈,却仍心性纯良不生怨怼,可这贱婢不知好歹如此欺你,本座实在不能放过。”
丹芷听得他这样的话,方才如梦初醒般,她哀声道,“我这点委屈不算什么,她这般盛气凌人也实属情有可原。毕竟……”她的声音渐低,透着几分伤怀,“如今她才是祈墨心尖之人。”
“心尖之人?”慕嗔的声音里满是玩味与嘲弄,他怒气愈甚,突然发狠道,“当年他以命相搏,护你若此,何尝不是把你放在心间之上?如今平白冒出了这等卑贱之人……”
慕嗔说着又狠命踢了我一脚,像是在发泄怒气一般,直疼得我几欲昏厥。他拎着我的头发,迫得我抬起脸来,我连吐口血在他身上的力气也没了,可又不甘心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于是想着自己现下满脸血污青紫交接一定丑得吓人,本着不能弄伤他也要恶心他不论如何就是要令他难受的原则,我忍着疼,拼尽全力对他做了个鬼脸,还努力挑着眼,想要做出翻白眼的效果。
我知道自己此刻一定丑得让人不忍直视,也真是难为了慕嗔。
不料他并未做出任何犯呕的表情,只是愈加发狠地盯着我,像是想用双眼将我盯出个窟窿来。
我到此刻才真的确定魔界一定是脏乱差到了极点,才令这位魔君大人面对此刻的我还能忍得下来,这样想来,发现他也着实不易。
慕嗔仿佛是看出了我想要恶心他的意图,他眯了眯眼,稍感意外,“怎么,事到如今,还是放不下你那么一点骨气?”他拎着我的头发晃了晃,存心要让我疼,“本座告诉过你,有些时候,弱肉强食,便是这么容易。”
他不再看我,就这样拎着我的头发一步步向外走,话却是朝着丹芷说的,“本座说过,凡是伤了你的,本座都不会放过。”
丹芷在方才慕嗔折磨我时一直未置一词,如今方才惊慌地抓住慕嗔的手,“你要把她带去哪里?”她的声音很是凄楚,开口却仿佛仍是在为我求情,“你莫要伤了她……”
我实在是很想提醒她,若是真心想要救我,你有这功夫去求慕嗔,不如是去把凤族的那些长老们给找来。再不济,你出手拖延他一段时间总是可以的吧。这样哭哭啼啼的有个什么用!
慕嗔轻轻拂开了她的手,“本座不会让你在此处见血。”
他一把将我拎了起来,一双紫眸煞气滔天,“本座要将她的魂魄喂给煌煞,叫她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