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老弟…你怎么又...”
栾惊鹊实在忍不住哭了出来。
南宫粼当时对她最后的期盼就是,希望她可以把他带回家乡,可是现在她竟然连这个愿望都做不到,她该有多么痛恨自己的无能啊。
“没事..”栾惊鹊吸了吸鼻涕,“情绪总是得释放一下,哭完了就不那么痛苦了。”
“是吧..”独眼人应和了栾惊鹊的话,“我们应该开心点,他们都不希望我们活着那么痛苦吧。”
说着,独眼人又摸了摸手中的瓶子。
“是啊,”栾惊鹊望着远处的大火失了神,再次叹了口气。
她咬了咬牙,暗自下决心。
南宫粼,如果活着,天涯海角她都想要找到他,如果走了,她也要把他尸骨带回家乡。
只不过,南宫粼为何无缘无故失踪了呢?
如果他当真被敌军杀死了,这个消息应该很快就从敌军那边传到宋国,而不是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还是说..他被敌军抢了去?
南宫粼身怀绝技、武功高强,这样的良将那个诸侯会不喜欢呢?如果当真是如此,他们应该是要劝南宫粼投降。
依她对南宫粼的了解,他不会选择投降的。
如果他真的被这些野兽叼走,凭他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宋国应该会花些时间查出来的。
所以,她想找到南宫粼的下落,她必须往上爬。
往上爬..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栾惊鹊与独眼人坐了一个夜晚,守到大火都已经熄灭,冒出的浓烟呛鼻。
处升的太阳挂在了东边,独眼人不知不觉当中抱着瓶子睡着了。
“瞎子,”栾惊鹊站了起来,“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一声“瞎子”惊醒了独眼人,独眼人睡眼惺忪,一脸单纯看了看栾惊鹊,“嗯?”
“你愿意跟在我身边吗?”栾惊鹊问道。
“嗯..”独眼人小心翼翼地回答,他其实很怕栾惊鹊会抛下他。
以前他跟在黄牛身边,黄牛一边欺负他又一边罩着他。如果单靠他自己,他在哪都容易被别人欺负。
栾惊鹊回头看着他,背对着日光,一张娇俏的脸柔情似水又多愁涟漪。熹微的阳光一点点照亮了平阳都。
“我想跟你说个秘密,”栾惊鹊笃定的眼神正对着独眼人。
栾惊鹊酝酿着情绪,嘴巴微微张开。
“...什么..?”独眼人有点紧张,裹紧了瓶子。
说..说什么秘密。
难道是,惊天老弟他以前跟南宫粼那个那个吗?可...可是,也不用亲自跟他描述清楚啊。
那种事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羞死人了,惊天老弟怎么这样啊。
独眼人脸颊通红,像晚霞的两朵黄晕。
“我是一位女子。”
栾惊鹊神情肃穆,她的眼神坚定而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对独眼人的信任,坚固如山。
栾惊鹊的这个答案,令独眼人老脸一沈,凛冽的风吹得人直哆嗦。
“你是女的,那我还是人妖呢。”独眼人并不相信栾惊鹊的话。
“我知道你一开始很难接受,”栾惊鹊说道,“但我确实是个女子。”
“我一直不愿意与你们一起去河边,因为我是个女子。”
“我每次去上茅厕躲躲闪闪,因为我是个女子。”
“那日你们以为是我腿部有伤,其实...是我jing期来了。”
“我冒死顶替我父亲前来从军,这条路注定很坎坷,只是我还是毅然决然要这么做。”
“瞎子..你现在知道我的身份,如果跟着我,也许以后会受到牵连,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独眼人被这些话震惊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抱着他的瓶子更紧更紧,单眼睁大。
独眼人对这些庞大的信息量还没来得及接收过来,待思绪理清之后,他问:“此...此话当真?你没有在逗我玩吧。”
“是真的,”栾惊鹊眉眼垂下,耐心等待独眼人好好接受这个事实。
一个男子突然变成女子,说出来也确实难以令人接受吧。
“那..那....那.....”独眼人一直吞吞吐吐,话都说不完整。
那先前南宫粼喜欢的是男版惊天老弟,如果他要是知道惊天老弟是女的,他会不会超级失望啊。
哦,不。是惊天老妹了现在。
不对吖,要是女的不是更好吗?可以名正言顺娶回家当媳妇,这样子不是妙哉好哉了么。
不对不对,南宫粼他喜欢的是男的,惊天老弟变成惊天老妹,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了。
哎呀,最只要是!他以前跟惊天开玩笑,要惊天跟他一起去河边沐濯,这真是羞死人了,他怎么跟一个女子说出这么流氓的话。
羞,羞死人了。
栾惊鹊就静静看着独眼人的脸,一会白,一会红,一会儿七彩斑斓。
依她对独眼人的了解,他内心想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瞎子..”栾惊鹊叫回了在思想畅游的独眼人,她正色道:“如果今后我做了什么可能会牵连到你,我希望你可以保护好自己,趁早远离我。”
“惊天...老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
独眼人还是没有习惯将“老弟”改成“老妹”,他用力摇了摇头,说:
“不管你怎么样,你好就是我好,你不好我找不到我好。”
“可是你知道,我的身份如果一旦暴露,我很难做到自保,那时候我就不能再罩着你,你必须得有个自保的能力。”
栾惊鹊说得有点伤感,她一边想保护独眼人,一边又觉得自己都没有自保的能力。
她可以运气好点,遇到了南宫粼;她可以继续运气好点,遇到的是俞大夫,愿意替她把守秘密。
可是人的运气总会有耗光的那一天,如果未来她运气差点呢?
那就得用命来作为赌博的筹码。
“惊天老弟,你...你想要做什么吗?”独眼人紧张问了问,她的话令人觉得很奇怪,严肃到与她平时恍若两个人。
栾惊鹊眺望着听风楼,晨曦的听风楼在一层薄薄的烟雾当中屹立,听风楼每一层的翘角都挂着一盏灯笼,在这种寒天当中像个小小火炉钻进人的心房。
栾惊鹊回过头,她对独眼人说:
“我要一步步爬上去。“
不再做一名无名小卒,不再等到退伍年龄回到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