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南宫粼,栾惊鹊双眼通红。
“...你这是?”俞大夫见她情绪转变得如此之快,说哭就哭,他怔了怔,一头雾水。
“将……将军呢?”栾惊鹊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下了床,拉扯着俞大夫的衣裳。
竟然她能够救回来,那南宫粼也一定可以。
俞大夫嫌弃拉回了自己的衣袖,果然是待在军营多了,行为举止没有姑娘家半点的矜持。
她那么关心将军的事情干什么?难不成是少女思春,恋上武功高强、地位显赫的将军了?
做梦差不多,将军不可能娶她这种女子。
“你说的是哪个将军?”俞大夫退后半步,“如果是魏将军,魏将军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了,他早就...”
“南宫将军呢?”栾惊鹊打断了俞大夫的话,“南宫将军,南宫粼呢?”
“...你怎么能直称将军的名讳呢?”俞大夫有些不满。
尊卑有别,贵贱有命。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小丫头片子,太缺乏管教了吧,做事说话都这么胡来。
栾惊鹊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俞大夫见此,也就没有把一肚子老人对于年轻人训斥的话说出口,他说道:
“南宫将军...说来奇怪,我们出去巡逻..”
栾惊鹊听到他提起南宫粼,哭声才渐渐停止,安静下来听他把话说完。
俞大夫挤了挤眼,瞟见她终于安静了下来,心中笃定这小丫头片子肯定是暗恋南宫将军。
暗恋南宫将军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南宫将军生得又俊俏,武功又盖世无双,这都成了宋国的一个佳话,就算是没有目睹过南宫将军本人,也会对他有所憧憬吧。
“那天我们出去寻找,没有找到南宫将军,连尸首也找不到,无缘无故就失踪了。”
“不可能!”栾惊鹊惊叫出声,“他当时就在我旁边,怎么会不见了?”
“他当时在你旁边?”俞大夫好奇问了问,“你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南宫将军啊?你认识他本人吗。”
“我当然认识,”栾惊鹊无视俞大夫的质疑,“他当时就在我旁边,他受了重伤,这一切因由都怪我...”
俞大夫没好气白了她一眼,果真是少女思春,这都已经中毒不浅了,已经幻想出南宫将军为了救她而受了伤,啧啧。
“我要去找他,”栾惊鹊感觉无法向俞大夫问出什么,她想跑出去亲自寻找南宫粼。
“我都说了找不到将军了,况且这茫茫人海你怎么找?”俞大夫见她不顾身上有伤跑了出去,心中更是恼怒。
“你给我回来!养伤!”
可栾惊鹊没有听他的话,跑了出去。
栾惊鹊找了一个下午,都没能找到南宫粼,她一开始是急切,后来是失望,后来是愤怒,到现在是嚎啕大哭。
在这个地方哭的人很多,哭自己的同胞,哭自己的未来,哭自己思乡。
栾惊鹊哭南宫粼为什么要为了她,做出了这一切。
“惊天……老弟?”
栾惊鹊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一转身,发现独眼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他憔悴了许多,脸上有些地方肿得很厉害,身上的伤青一块紫一块的让人看了都觉得疼。
“瞎子!”
栾惊鹊喜极而泣,她激动地跑到了独眼人的旁边,问:“怎么只有你,黄牛呢?还有,你有看到南宫粼吗?”
“……”
独眼人静默,神情看起来很沉郁。
他以前很少有这种神情,他的话最多,最爱胡闹,最爱搞怪的人就是他。
“..怎么了?”栾惊鹊发觉事态不对。
难不成..
“傻牛...”独眼人刚说出两个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哇哭出声。
栾惊鹊过去搭了他的肩头,不顾什么男女有别,柔声道:“怎么了?”
独眼人鼻涕跟泪水糅合,他抽抽噎噎地说:“傻牛...救不活了...”
栾惊鹊的心跳似乎慢了一拍,她有想过这个最坏的结果,可没有代表她能接受这个结果。
她也开始沉默了,独眼人在她旁边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栾惊鹊深深叹了口气,脸朝天望去,努力憋住了眼泪,“哎——”
栾惊鹊忍住自己的情绪,不停安慰了独眼人,安慰了许久许久,独眼人的情绪才开始稳了下来。
“我们去找找南宫粼,好吗?”
栾惊鹊提议道。
“嗯!”独眼人吸回了自己的鼻涕,眼睛跟鼻子红肿得像被蜜蜂叮过一样。
可是多了一个独眼人一起寻找,栾惊鹊一样找不到南宫粼失踪的一丝脉象。更有甚者,当她询问的时候,都被呵斥责骂过去。
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
栾惊鹊怎么也想不通。
“惊天老弟,算了吧,”独眼人看了看天边黑色的帷幕,几点星辰镶嵌在这夜间,一轮弯月悬挂当头,方得知时辰太晚了。
“瞎子,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了...这怎么可能...”栾惊鹊像得了失心疯一样,难以接受这个打击。
黄牛死了,南宫粼找不到。
“惊天老弟别想了,”独眼人难得反过来安慰栾惊鹊,“很多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是挽回不了的。”
“你觉得南宫粼也....?”栾惊鹊疑惑道。
他也死了吗?尸骨被野兽或者乌鸦给叼走了。
她能想到这些最坏的结果,可不代表她能接受这个结果。
就在这夜色之下,远处传来了阵阵哀丧的哭声,大火戳破了这层如墨水一样的黑夜,看来现在是在焚烧尸体了。
尸体不可能一直堆积成山,战死的士兵最后的体面就是这种集体的仪式吧,有专门的礼仪大师指导,有咒文,有许多许多人送行。
那就安心归去。
“我就知道他们会这样,”独眼人望着那团大火说道,“所以我把黄牛的尸首藏了起来,终有一天我会把他的骨灰带回故乡。”
他从哪里来,便往哪里去。
这时栾惊鹊忽然发现他手里摸着瓶子,原来他一直抱着黄牛的骨灰啊。
终有一天他要把黄牛的骨灰带回故乡...
带回故乡...
“带我回家乡。”
栾惊鹊耳中突然回荡起南宫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