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红霞说的对。
当时在刺史府时,和岳光祈谈起这件事,陈芳玉就想着先把成亲的事情给办了,不说其他,最起码也要让禹州城的人知道,团团是岳家正经的少夫人。
心里记挂着这件事,陈芳玉一直不得怀,晚上哄睡了姗姗之后,她犹豫再三,敲响了薛冬梅的房门。
薛冬梅正在收拾父母的衣服,请陈芳玉进门之后,看她面色,担忧地问道,“怎么了伯母,我看你今天气色不好,是路上太累了吗?”
陈芳玉摇头,握着薛冬梅的手,两人一起坐到床边,“团团,有个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什么事情啊,伯母你直说就行。”薛冬梅道。
房间正面还摆放着薛弟和弟妹的牌位,陈芳玉给他们一一上了香,全当是两人在场,对薛冬梅道,“今天你陈婶子给我唠了一句,我之前也有这个心思,就是你和浚竹的婚礼,我想回了禹州之后,咱们低调的办一下,这样你的名分也就定了,旁人也说不得什么。你觉得呢团团?”
薛冬梅愣住了。
“你放心,该有的东西伯母一样都不会少你的。只是现在是你的孝期,不方便大办。等三年之后,伯母一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陈芳玉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薛冬梅解释说,“我只是,只是觉得有些突然了。可家乡的风俗我也不太懂,要不”
薛冬梅不知道该如何说,她家是逃难过来在陈家村落户的,父母都离世了之后,家族里也没有别的长辈可以为她思量。
之前家里虽说不富裕,但她也是受父母宠爱,无忧无虑的长大的,所以猛然遇到这些礼节问题,她也是两眼一抹黑。
“我知道,”陈芳玉说道,“这件事我会和村长,还有红霞他们都商量好的,你放心。有什么问题,我和红霞会和你说的。”
薛冬梅点头,蓦地想起最重要的问题,“伯母,这件事你和浚竹兄说了吗?他怎么说?”
陈芳玉无谓地道,“和他说什么啊,能娶你进门,他心里早就偷着乐了,还能有什么意见不成。好了,你也累了,今天早点休息,估计这两天还有很多事呢。”
两人说完话,送陈芳玉出门的时候,薛冬梅向院中看了一眼,岳浚竹的房间还点着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自己房间。
她吹了灯,就着有些暗的月光摸回到床上,呆呆地看着蚊帐顶。
房间的窗户大开着,微凉的夜风从窗户中吹进来,透过蚊帐,落在她的脸上。院外的蛐蛐叫的烦人,薛冬梅拉着被子,烦闷地盖住了脑袋。
耳边又想起了灵华之前和她说的话,哪怕是浚竹兄不喜欢自己,只要伯伯和伯母强求,他也会顺从他们的决定,娶了自己的。
而且有着昔日的情分在,他面子上也会让自己一生无忧顺遂。
她也重新有了一个家,不再满身风雨,独自飘荡。
可是,浚竹兄呢?
他也有他自己的想法,有他自己想要娶回家的人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冬梅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
窗外半轮弯月高悬,她倚着月光下了床,起身开门,外面万籁俱寂,黑色的夜空漫无边际,如深渊笼罩着大地。薛冬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进入肺中,她才觉得晕沉迷糊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院中的枣树下,坐着一个人影。
薛冬梅疑惑的走过去,看到岳浚竹倚着树干,仰头闭目,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朦胧的月华打在他的脸上,晕染出圈圈的光环,犹如月下沉睡的谪仙一般,温润如玉,清隽无双,皎皎仙姿竟让人不敢直视。
听到她的脚步声,岳浚竹睁开眼,找她挥了挥手,笑着说,“团团,过来坐。”
他向旁边移了半尺远,露出他身下坐着的长条板凳。
如此深夜,他们的意识本就恍惚混沌,尤其岳浚竹还是引诱她的语气和模样,薛冬梅就像是失了心智一般,懵懵地紧挨着他的身体坐下。
他的胳膊温热,他的身体微烫。
“浚竹兄?”她凑近了一些,挤着他,迷糊地叫道。
声音轻的,像是跟小羽毛一般,痒在两人的心间。
岳浚竹也学她的音调,轻轻地‘嗯’了一声,伸手放到她背后虚搂着她,防止她跌倒。
薛冬梅沉默了一瞬,继而仰头看着他的脸,眼睛迷茫的眨着,“伯母说让我们成亲呐,你说好不好?”
说完不等他回答,她继续说,“我觉得是好的,我,我觉得嫁给浚竹兄是极好的。我在月老庙求了咱们的签,上面说,说”
她面带红霞,有些羞于说出口。
看她迷糊的样子,岳浚竹笑了下,温声道,“是凤凰于飞,和鸣锵锵。”
“嗯!”薛冬梅喜道,也不想他是怎么知道签文的,“就是这个!”
她心中鼓起勇气,伸头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意气扬扬地说,“签文说我们是凤凰呢,我是凤,浚竹兄是凰。”
岳浚竹扭头,靠近她的脸,目带深意,“不对。”
薛冬梅这会儿已经彻底迷糊了,闻言噘着嘴反驳道,“哪里不对?”
神态诱人,语气娇蛮,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的欺负一般。
岳浚竹看着她的红唇,低声道,“凤为雄凰为雌,所以凤是我,凰才是你。”
“真的吗?”
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薛冬梅只看到眼前岳浚竹逐渐凑近的脸,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唇上被盖了两处温热软绵的触感,接着是一句呢喃着‘真的’的男声,被她吞咽着入了喉。
身后虚搂着的手,终于放到了实处。
空中银光倾泻,又被四处悠荡着的青黑色的薄云遮住,羞答答的,在云间若隐若现。
薛冬梅仰着脸,胸中的心跳像是敲鼓一般,好像下一刻就要顺着她的喉咙跳出来。
不,它跳不出来。
她的唇舌此刻正被人细细地占有着。
那种感觉,像是她原本守着的自己的小天地,被人强势地闯入,肆意占有一样。
生活被主宰,自己的一切都在仰附着他。
她喜欢这种感觉,想要长久地留住。
她配合,他沉迷。
他前进,她后退。
条凳不长,身陷旖旎缱绻中的两人都没有发现,她已经到了凳子的边缘。
直到凳子一端被翘起来,失重一般的感觉向薛冬梅袭来,她惊声尖叫,整个人忽地坐起。
外面日光大亮,姗姗的笑声透过窗户传进来,隐约中还有岳浚竹低沉的说话声。
薛冬梅只觉得脑袋昏昏的,有种闷闷的疼。口间的呼吸都是灼热烧人的,仿佛还带着昨夜的那种黏腻湿热之感。
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她的脸倏忽红了起来。
真是不害臊。
她掀开被子向外走出去,院内姗姗正玩着一个五颜六色的小风车,岳浚竹坐在离她较远的位置,在低头看书。薛冬梅有些不敢看他,便转身去了厨房。
陈芳玉已经做好了早饭,见她起床之后就端了出来,“浚竹姗姗,过来吃饭了。”
说着看薛冬梅的神色恹恹的,脸上还带着病态,便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又挥手探了下自己的,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这回趟家,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生病。”
薛冬梅听到,连忙问道,“姗姗怎么了?”
“不是姗姗,”陈芳玉道,看着岳浚竹来到厨房,指着他说,“是浚竹。真是奇怪,你身体一向很好的,这两天也没受寒,好好的怎么发热了呢,是不是夜里又蹬被子了?”
不知为何,薛冬梅直觉他看了自己一眼。
她的心一惊,直接瞥开了视线看外面。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岳浚竹已经绕开了话题,“我没事,娘你做的什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