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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8章(1 / 1)

楚凝不敢无视他,弱弱唔了点儿声。

她忽然觉得,远嫁失身都不算什么了,岁月静好了十五年,她就没见过尸首,逞论就这么死在面前的。虽说这嬷嬷害她不浅,可一条人命没了,涉世未深的女儿家怎么可能不恐惧。

楚凝就这么站着,一动也不动。

站立旁侧的闻楼都于心不忍了,想着殿下可真是不体贴,没清理完血迹就请人姑娘进来受怕。

前边儿没动静了,顾陵越又看了她一眼,她颤巍巍的长睫下,一双眸子漾着水光,也不知是她的眼睛本就盈润如波,还是要哭了。

见识过她哭,吵闹,还骂不得。

“坐。”顾陵越有意无意放缓了语气,擦干净手,帕子扔回盘中。

“……谢殿下。”楚凝小声向他行礼,怯怯走近,跪坐到他旁侧的软垫。

女官将她带来的青纹茶盏摆到案边,而后躬身退出大殿。顾陵越闲闲掠一眼茶盏,便漠不关心地从案上拿了本政要。

“来做什么的?”

他头抬也不抬,淡淡一问就让人心无处藏匿。

楚凝心虚得彻底。

当然是准备占着理谴责他卑鄙,居然骗她吃糖,小瓷罐都带来了,但现在,她再不敢硬刚。

什么委屈都可以独自承受,但她怕死。

如今走投无路,可她好歹是王妃,这人应该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要了她小命,只是楚凝忽然意识到,硬碰硬太危险,得软着来。

楚凝稳住心神,轻轻地、委婉地试探。

“殿下赐的避子药,好像……不起作用。”

对面的男人却是平静如初,手指修长,一页一页慢条斯理地翻着书。

楚凝自墨睫下觑他一眼,抿了抿嘴。

他还无动于衷,就不担心她真有了吗!

“妾身讨药,也是为了省殿下一桩麻烦,出了那样的事,到底是错了,妾身与殿下现在……”

楚凝顿了顿,琢磨顷刻措辞,她提起胆子,看进他的琥珀色瞳仁。

“是共犯。”

那样正经的语气,颇有谈判的意味。

只这词儿用到他身上,属实是以下犯上,有谁敢将当今太子和错事儿拉扯到一处?

顾陵越眸光终于算是从书页上移了开。

四目对上,才发现她望来的眼神有多直白。

将面前的人略一端详,他深谙的眼底突然掠过极淡的笑意,大概是觉得她这说法挺有意思,也可能是意外这小娇娇居然有几分胆识。

“所以呢?”

他的口吻不生喜怒,只透着少许懒意,但楚凝知道,这已是他最容易说话的时候了。

楚凝咬牙将掩在袖中的小瓷罐摆到案面。

即使畏惧,今日她也得将事情挑明,否则再往糟糕了恶化就真没余地了。

“那夜之事皆因奸宦阴谋而起,你我都不情愿,这事儿张扬出去对谁都没好处。”

楚凝咬着一口过分动听的腔调:“妾身怕伤了身子,一连喝了五日姜汤,可这芝麻糖丸性平,哪有驱寒的必要。”

她说辞含蓄,虽算不上高明,也假淡定得明显,但胜在温温的软调很让人动容恻隐。

顾陵越慢慢合上那本政要,反扣在案。

事情就这么和盘托出了,楚凝搅着袖下的纤指,人也紧绷着,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他,小命不保。

在他开口前,楚凝赶紧先低低呜咽起来:“那姜汤,真的很难喝……”

嗯,只是讨厌姜汤,不是责怪他的意思。

她含春的杏眼湿漉漉的,哭腔很轻,一哽一咽,带着姑娘家别有味道的嗲和糯,却是不觉反感,讨喜得很。

顾陵越静静瞧着她那副哀怜的委屈样儿。

他说什么了就哭。

默然片刻,他抬了修手,取过空碗旁的新瓷罐,瓷盖一开,淡淡的甜香便散了出来。

楚凝继续小小地哽着,但她不敢真哭,那天醒来这人就凶巴巴的,而且她也哭不出来,只是刚刚被吓到才湿了点眼眶。

楚凝正想偷偷往上瞟一眼,观察那人神色。

垂敛的视野里突然出现男人好看的手,拿着一只开了盖的翡玉小瓷罐,倾倒的姿势。

楚凝嘤啼声忽顿,愣愣伸出手,摊开。

他倒了一颗糖丸到她掌心。

望着手里他给的这颗圆圆的乳白色香丸,楚凝微懵,不懂何意,是要直接毒死她吗?

楚凝苦着脸看向面前的人。

这惨兮兮的眼神,一看便知她在胡思乱想,顾陵越云淡风轻地将瓷罐搁回去:“杏仁味,不难吃。”

那张粉润的芙蓉面一瞬煞白。

她不想吃毒,杏仁味的毒她也不想吃。

主子这样欺负小姑娘,闻楼实在不忍再看:“王妃,这是御厨熬制的蜜浆所制,融了数十种名贵药材,滋补养身,只供东宫。”

楚凝倏而怔愣,哑口无言。

顾陵越凝了她一眼,见她还是揪着眉不敢信,索性又倒一颗,自己不慌不忙吃了。

见状,楚凝方意识到,这真是糖啊。

楚凝在男人气定神闲的目光里讪讪低头,微张唇,将糖丸含入口中。

是甜的,细腻醇厚,真好吃。

“这个……也是糖吗?”楚凝嚼着糖丸,像猫儿一样似真似假地温顺下来,指了指自己带来的小瓷罐。

趁现在问清楚,当然是最明智的。

正祈祷着是她误会错怪,便听男人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舌尖的杏仁糖丸忽然就不甜了,楚凝呼吸窒了窒,恨不得扑咬他两口。

亏她以为他吃软不吃硬,想再放乖磨磨。

“殿下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

她弱弱瞪来的眼神蕴着恼意,微不可见,顾陵越却是轻易捕获到了。

他微动喉结咽下糖丸,眸光不轻不重落到她那儿:“怎么,弟妹这肚里,是有孤的子嗣了?”

只是句问话,可他慵懒微沉的嗓音莫名染着丝暧昧,楚凝耳尖一烫,“那、那倒还没……”

顾陵越似笑非笑,指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那只翡玉小瓷罐。

“没有就敢跑来孤这儿兴师问罪。”

“……”这话说得,倒成她的错了?明明就是他欺瞒在先!

楚凝想了想,娇娇软软的小女子总是好说话些的,便继续掐着软绵绵的调子:“可不防着……也是迟早的呀。”

前面的人突然短促笑了声,悠哉重复她的话。

“迟早的。”

他别有深意的语气惹得楚凝不由抬眼看去。

只见他把手里的小瓷罐轻轻丢回空碗旁,嗒地一碰响,“现在再吃也晚了。”

楚凝一触动,差点弹起来指他鼻子痛骂。

但想想又觉得,这话也没错,都过去了好多日,管他给的是真是假,都来不及了,就是他这无所谓的语气听得人怪不爽的,像是故意要她急。

楚凝憋下这口气,偏不遂他意,镇定地露出浅笑:“妾身的清誉是小,只是将来闹大了,害殿下落得孟浪的名声那就罪过啦。”

她无害地眨眨羽睫,眼里融着诚恳。

这般善解人意的可人模样,若是寻常男子,必然已经沦陷,要捧她在掌心好生相哄了。

在旁侧静听的闻楼心生赏识,小王妃聪慧着呢,可惜,她的对手是只老狐狸,道行不能比。

“弟妹这话说早了,”老狐狸后靠椅背,搭在案面的指尖轻轻点着:“倒不如等你们姑娘家那日子迟了,再来要孤负责。”

闻楼扬扬眉,看吧。

随后闻楼便想,小王妃应该是要哭了,然而下一瞬,却见她双眸蓦地亮了亮。

“所以,殿下是早有主意了?”楚凝眉眼盈盈,目光殷切地落进男人的眼:“用芝麻糖丸掩人耳目,免于留下把柄,那里面是掺了避子药材的可对?”

杏仁糖是以药材熬制的,芝麻糖当然也可能。

而且他刚刚的意思很明确,是说她多余操心。

楚凝当下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这种情况,要不心里没底,这男人也不能从头至尾都如此坦然。

那人突然轻笑一声,浅褐的瞳仁温和不少。

“女儿家有时候,还是别太聪明得好。”

他语调徐徐,楚凝听不出异样,就当是自己猜准了,他在夸她,于是愉悦地抿抿笑意:“百密一疏,都不及殿下考虑得周到。”

倒还挺谦虚。

顾陵越唇边残留着一丝弧度,两指拿起案面的瓷盖,颇有闲心地盖回到装杏仁糖丸的罐子上。

这样已是最如意的结果,但楚凝没有知足于此,柔皙的手掌心从容地伸到他面前。

拉近乎似的,软着清越的嗓子。

“还要。”

顾陵越正要落盖的手指顿了一顿,带着探究掀眸看她。

她今日穿的锦裙海棠红绣金,衬得肤色雪白莹润,笑起来那双杏眸弯弯的,眼尾却是自然上勾了点儿,任她妆容再娇贵再妩媚,也掩不过这个年纪纯纯的味道。

仿若此刻她说什么,都能让人信以为真。

顾陵越未语,垂下眸,重新移开盖子,拿起整个瓷罐放到她眼前。

他不至于吝啬一颗糖。

楚凝便收回手,自己倒出一颗,塞到嘴里,而后将糖罐规规矩矩摆回他手边的托盘。

顾陵越恣意靠坐着,等着看她露出小尾巴。

即使唇泛病白,也不影响他目光的穿透力,楚凝晓得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很容易,本就没打算掖着。

她不急不躁地咬着糖丸,慢慢含化才好似随意地说出一句:“妾身在王府,要一直与王爷分房睡,太难了,殿下能帮帮吗?”

又轻又柔,嗓音仿佛都沾上了杏仁糖的甜郁。

顾陵越饶有兴趣地瞥她一眼。

这么乖,果然是有事啊。

“你想孤怎么帮你?”

“还没主意,可我们现在是……”

楚凝有短瞬的停顿,忙思索着想换个更恰当的词来形容,迎面那人先好整以暇地帮她接上。

“共犯。”

楚凝轻微一颤:“嗯……”

心里再怕,也不能表现出来,灭自己气势不说,还会助长敌人威风,楚凝深谙此道。

她索性什么都不顾了,沉一口气直言道:“若细思,帮妾身便等于帮殿下自己,殿下如今袖手旁观了,祸端倒不能够,待您即位,风言风语想来却是少不了。”

顾陵越随之淡笑了下,慢条斯理地拢了拢披在肩头的外袍。

刚还哭哭啼啼,这会儿又有胆威胁他了,心机再深的宿敌都没她这般花样百出。

“求人是这样的么?”

他耐人寻味睨她一眼。

在东宫又待三刻钟,楚凝方出殿。

云萝等在宫门外一脸愁色,见她出现,立刻露喜迎上,楚凝没说话,先递过去一只巴掌大的紫檀描金锦盒,提醒她放好。

“姑……王妃,”看见跟随她身后的两位东宫女官,云萝及时改称谓,意有所指地问:“王妃泡的莲心茶,殿下可还满意?”

楚凝会心一笑:“诸事顺遂。”

主仆多年自有默契,云萝闻言心骤然放下一半。

宫道千百转,步行许久,经过一道阙门,楚凝停下步道:“此处便认得了,二位姑姑送到这便可,有劳。”

“王妃客气。”

女官行礼告退后,楚凝继续往前走,云萝碎步凑近,压着声问:“姑娘怎的进去这般久,太子殿下没为难您吧?还有这锦盒,装的什么呢?”

此处宫人来去频繁,楚凝留了心眼,轻声道:“回去再说。”

话音方落,便遇上一行人迎面而来。

为首的那人身量颀长,腰缠玉带,帽镶金边,殷红色盘领**衣将他五官衬得明亮而莫测,身后跟着一众俯腰的小太监。

天幕的乌云越来越低暗,黑沉沉地压在他身后,显得他愈加阴冷。

楚凝胸腔一震,生生刹了步。

见到她,许九殊倒是没表现出意外,缓缓顿足她面前,淡抿的唇仿佛永远都带着似有若无的笑:“王妃,又见面了。”

本就觉得司礼监谲诈多端,那事之后,再看到他,楚凝满脑子只能想到阳奉阴违。

楚凝垂眼,福了福身:“秉笔。”

“王妃这是,独自去了东宫。”许九殊望着她来的方向。

楚凝看了眼这个算计一切的人,深谙独自二字暗指的是什么。

“敬茶礼未行,王爷醉酒不醒,我便只好自己来了。”楚凝避开他的视线,不露声色回答。

许九殊笑了下,没再问,“听闻王妃病了些日子,好好保重身子。”

他的音色稍显清悦,语速永远不紧不慢,说的话总是令人蓦然寒瑟,却又点到为止,好似只是随意一提别无他意,但已深深扎根人心底。

那一刹楚凝突然醒悟。

他像蛇。

一条静静酣睡在深林的毒蛇,极具迷惑性。

还不是惊动毒蛇的时候,楚凝屏息片刻,以礼相待:“多谢秉笔挂念,瞧这天是要落雨,若无他事,我便先回府了。”

许九殊没有阻挠,只是笑笑。

楚凝前脚刚走,后脚便有小太监着急忙慌奔到许九殊跟前:“干爹,陈婆东宫行刺未遂,尸体被送往乱葬岗了。”

闻言,许九殊眉心忽凛一瞬。

陈婆与前任秉笔周猷做过对食,周猷病逝后陈婆和司礼监仍保持着私下来往,而许九殊是周猷养大的,若不是周猷,他早在幼时成了饿狼腹中食。

许九殊这样的人虽情冷意淡,却也分人和事。

“呵,顾陵越啊顾陵越,也就你**堵得咱家有口难言。”他一双笑眸幽幽,语气重没有怒气,却满是森然,说话间漫不经心掠了眼那渐渐远去的纤细身影。

宣王府。

主苑书房琉璃光射,一片笙箫。

三两琴音中,舞女们眉眼含情,单薄纱衣轻裹着曼妙身姿,点足旋转,踏歌而动。

顾倾尧双腿搭在脚凳,斜倚软塌,虚敛的狐狸眼荡漾微醺,他慵然享受着侍女捏肩捶腿的力道,拎着一壶香酒,懒懒仰头,那清液点点滴滴倾倒入口。

那张脸比女人还要美上许多,活脱脱的妖孽。

乐莹轻步来到他身旁,“爷。”

“回了?”顾倾尧欣赏着美人的舞姿。

“回了。”乐莹斟酌了会儿,继续说道:“王妃见完皇后娘娘,又去到太子殿下那儿,约莫留了半个时辰。”

顾倾尧饮了口酒,没多言。

“喔。”他眼底那抹浑不在意似真似假:“今儿宫里还有其他事没有?”

“凤鹫宫来的陈嬷嬷,没了。”

顾倾尧执壶的手一顿,这才抬眼瞥她。

乐莹接着低声道:“是在东宫,锦衣卫闻大人刀下没的。”

陈嬷嬷还是宫女时便在凤鹫宫,顾倾尧封爵才从宫里到王府伺候,主管后院奴仆,既是王府的奴,那她的死不能说与王府半点关系都无。

静默片刻,顾倾尧挥了下手,“知道了。”

乐莹正要告退,遂又被他叫住。

“等等,”顾倾尧晃着指间酒壶,目光凝回堂中的几多妖娆美色,迷情般的丹眼勾着弧度:“吩咐下去,本王今夜宿回夫人那儿。”

楚凝回到王府,便待在卧房。

她小心打开桌上那只紫檀描金锦盒,雪色绒布之上静静躺着一只金铜色腰坠佩铃,穗尾流苏。

“姑娘去趟东宫,怎么带回来这个?”云萝站在她身侧,挠头不解。

楚凝拿起佩铃放到手心,指尖触到底部暗扣,摩挲着,含笑道:“这不是寻常环佩饰,里面可是养了蛊虫的。”

云萝瞠目,疑惑地“啊”了一声。

楚凝眸中也露着新奇,解释道:“我这只是雌蛊,只要摁下暗扣,将它从底部暗道放进铃中,再摇一摇,雄蛊便能感应到。”

养有雄蛊的佩铃自然是在顾陵越那儿。

锦官城可没有这稀奇的玩意儿,云萝闻所未闻。难以置信:“真有这么灵?”

“他是这么说的。”楚凝回忆了遍太子的话,低哼:“他要骗我,那就两败俱伤吧。”

话刚说到这,乐莹便叩门进了屋,将王爷今夜回主苑的事禀了她。

乐莹一走,云萝先急得手忙脚乱了。

倒是楚凝看着手里的佩铃,颇为沉稳淡定。

“试试灵不灵。”姑且再信他一回。

离开东宫前他们说好的,一旦她应付不了,就丢给他去处理,最起码如今他们是同盟,那夜的事不管钱情不情愿,他都必须检讨反省,为此负责。

天色阴暗,雨水蓄势待发了整日,却始终没等到倾降,直到日暮西沉,终于一道电闪,暴雨交织着雷鸣和风啸,动荡天地。

屋里亮起盏盏落地灯。

楚凝倚在软榻,握着《素问》诵读了一下午。

“所谓耳鸣者,阳气万物盛上而跃,故耳鸣也。”

语声微顿,她抬了抬纤睫,凝神思索片刻,复又垂眸。如玉的指尖点在绢帛上,一字一字,继续轻缓呢喃。

“所谓入中为喑者,阳盛已衰故为喑也。内夺而厥,则为喑俳,此……肾虚也?”

楚凝秀致的眉头略略蹙起,不得其解。

“姑娘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吗?晚膳时分王爷可就要过来了。”云萝托腮蹲坐在她旁边的小札凳,沉闷苦恼。

楚凝正犯难,闻言望她一眼,又若无其事敛回目光,兀自将卷中那句重复默念,随口道:“急也没用。”

这是不是就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云萝深深叹了口气。

雷声轰隆乍响一声,云萝耳膜嗡了一下,忽觉耳屏不太舒服,按压了两下,又侧头拍拍耳廓。

楚凝瞧见,杏眸凝惑:“怎么了?”

云萝锁着眉沉吟道:“耳内有嗡鸣,有点难过。”

楚凝刚巧在书中读了耳鸣的症状,她黛眉微挑,亮着眼睛活学活用:“你这恐怕是气血过盛,阳气上逆的缘故。”

听着好似重症,云萝急问:“这可如何办?”

楚凝含笑,轻掐了掐她红润椭圆的脸:“少食腻的,戒了辛味吧。”

姑娘这是在说他贪嘴所致呢。

云萝是听明白了,瞟开目光,难为情地咳了一声:“才没,一定是太操姑娘的心了,火气旺盛。”

楚凝好笑:“得了吧。”

“我记得三哥哥最近总是没精打采的。”楚凝抱着书卷靠在软塌,突然想到。

云萝点点头:“可不是,夫人时常亲自准备补身的宵点,岂料三公子一口不尝,没食欲也不能一点儿面都不给啊。”

楚凝略作思考,坦然正经说道:“我瞧着三哥哥面色晦暗,气态萎靡,千万别是肾阳亏虚了。”

云萝一愣,先羞起来:“姑娘矜持些,这男儿的私事就莫在嘴边提了,要是被三公子听着,定要说您没正形儿的。”

楚凝无辜地眨眨眼:“我刚看的医理,‘内夺而厥’,正是这样。”

说罢她又渺然转眸,话间藏着分狡黠:“三哥哥还是不娶妻得好,万一嫂嫂一生气,将他肾虚的名声传出去,多难听。”

她越讲越直白,云萝哑然一会儿,紧抿双唇,也忍不住偷偷笑起来,继续听她义正辞严地诋毁人家。

这时,在顾倾尧身边伺候的奴婢过了来。

陈嬷嬷受人指使行刺太子,陛下召王爷进宫问话了,不知何时能回,请她见谅。

楚凝坐在榻上温静地听着,笑容柔情婉约。

“我这不碍事,莫要催促王爷,趁早捉拿幕后主使是首要,以免宫府人心惶惶。”

奴婢退出屋后,云萝一下开心地笑出声来。

那佩铃可真是灵,还是太子殿下有法子。

楚凝也掩不住愉悦,她赌对了。

“好了,笑脸收收,这才开始,宫府的日子举步维艰,万事都得谨慎再谨慎。”楚凝朱唇微笑,戳戳她脑袋。

云萝忙不迭用力点头:“嗯!”

“听好了,往后甭管是谁的话,都不要信,尤其是司礼监,”楚凝微微停顿,深思短瞬后,更郑重了语气:“和皇后娘娘。”

云萝笑着答应:“奴婢记得了。”

犹豫须臾,她又问道:“姑娘,咱们可要求太子殿下一求?”

提到那人,楚凝这心里就莫名不快。

就跟故意诱她多想似的,老强调那夜的阴差阳错,非是要她牢牢记住如今的处境一般。

烦人得很。

还说她什么闹不闹腾的……

“为何要求他?”楚凝容色因羞耻微微愠怒。

云萝的想法特别简单:“没拜堂也没洞房,压根算不得礼成,尽管姑娘和殿下都实非情愿,可都这般了,如果殿下肯要了姑娘,咱们在东宫,总比在王府安全。”

这念头实在天真得不像话,但也说点儿上了。

她在王府确实危险,若被那所谓的夫君发现已非完璧,就得完,可共寝这事儿又如何躲得开。

尽管他允了一只佩铃,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不过楚凝不乐意向他低头,况且哪怕求情了,那人也未必有这好心顾及她。

“不要,”想到这儿,楚凝不满皱眉:“就算不是有意,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云萝愁苦得挠挠头,她想不出好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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