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城守备府。
厢房。
李予初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面前的山茶花。
明明,好像不是这个季节的东西,却在这边开的花枝招展,谁说这花素净了?
要李予初瞧,分明是不显山不露水,亮眼的厉害。
“还有两日,阿绍,你再不醒,我头要炸了,他们好烦!”李予初过去,扒在床头,戳了戳一动不动的人,烦闷的不行。
秋姨娘说,不要去城西,可是,慈恩堂在城西,王莫宇也在。
王莫宇说,兄嫂是有情人成眷属,兄长为人宽厚、才高八斗,嫂嫂柔情似水、德才兼备;前者,慈恩堂的小孩都记不得他,后者被风传成了撞了大运的花楼娘子。
两相冲突,天晓得孰真孰假。
她问了孙远礼,卞城丢了十一个孩子,六男五女,年纪却是从五六岁到十一二岁不等,跟药王谷那群根本对不上。
那个什么飞的孩子,三缄其口,死活不肯说话,连饭菜都是李尧逼着吃的。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她以为,那天晚上,那个孩子就应该有所醒悟的,起码,鬼门关走了一遭的。
可是,不是的。
越想,越觉得卞城水深,李予初原本想查查的心思都歇了。
要是闹大了,她跑出来就不好收场了,京都那边忙着封王、选妃,她躲在前边定了亲不说,还一溜烟跟未婚夫婿跑了,怎么看,都像是他们家对皇家有意见。
李予初有些愁,卞城这边愈发诡异,她才来两三天!
怎么感觉,什么事都遇见了?
孩子年纪对不上,她怎么把药王谷的带出来?她现在都不知道,药王谷里的孩子到底是晏民,还是东寒子民。
而找梁知书公子谈谈的心思,她也歇了,没别的,她去花楼走了一圈,一半花娘都说,小公子荤素不忌,很是……
她可不想话还没问出来,被人家扣住!
或者说,跟那个俞巧似的,眼睁睁看着从阿绍情敌变成她的情敌!
眼睛都看直了!
李予初攥着薛绍的手,又烦又无聊,趴在床头,看着薛绍出神。
“主子,粥熬好了,您……”立夏端着粥进来,却发现花还在,自家主子人没了。
“主子?”
“这儿呢!”李予初扬了扬手,拨开纱幔。
昏睡归昏睡,不吃东西怎么行!
一天一碗肉粥。
“烫不烫?”李予初问着,又自己试了试,像是自言自语。
“主子,不烫了才端进来的。”
“那行,喂他喝了吧。”李予初说着,门外的右一进来了,扶着薛绍起来。
一边喂,一边从嘴角出来,李予初没办法了,悄悄哄他,大夫说了,能听见的!
这才顺利了不少。
“阿绍,你快点儿醒吧,我不想在卞城待了,他们好像,都在一张网里,这张网,好像,把我们也网住了,等你醒了,我们就走!不掺和他们,让他们自己玩儿!”
李予初嘟囔着,她一出门,就被告知方向,大街小巷都在说王举人夫妇惨死。
遇见隔三差五骂街的梁小公子。
看着,只要她出门,就是不遇见这些,都能听说了。
只是,独独王莫宇的出现,看起来有些巧合,可是,就是王莫宇没有出现,她只要去了城西,就能发现慈恩堂,以及,里面破受欢迎的“王哥哥”,届时,自然能对的上号。
到底是谁呢?
他在算计什么?
他是觉得他们一行人如其他寻【雪姬】的一般有钱有势,希望借此做些什么,还是说,知道他们是谁,刻意为之?
如果是前者,他们要做什么?
如果是后者,他们,要他们这些人做什么?借大理寺的本事,还是要借李家的权势声望?
李予初不知道,他们费了功夫布局,到底,又有多大的本事?
只是对付他想对付的,还是说,也会卸磨杀驴?
“姑娘,可是昨儿出去遇见什么了?该带上李尧他们的!要是姑娘受了什么委屈,右一就是豁出这条命,也……”
右一手上的勺子都要掉了,声音太小,他只听到了一半,却是瞪大了眼睛,公子不过是昏睡几日,他们要是看不好姑娘,可真的要以死谢罪了!
“好了,我没事儿!也没遇见什么,就是,有感而发,你快去洗碗吧!这儿没你事儿!”李予初打断右一的话,笑了笑,她倒是忘了,右一还在收碗,还没出去呢!
“姑娘……”
“我没事儿,倒是你们收拾收拾,阿绍没事儿了我们就回京都,一刻都不耽误!”李予初有些想笑,摆了摆手,让右一出去。
瞧着右一一步三回头,李予初有些无奈,“真的没有,谁能欺负我!真的是,你呢,
要是实在没事儿,就带个侍卫,你俩去找个风水先生,带着他,去咱们那天去的那个地方看看山脉走向,尤其是中途我和你家公子停下来的那个地方,悄悄去,别惊动别人,看完了,回头说给你家公子听。”
李予初想起来了,她是看不懂的,还不如找个风水先生瞧。
“是,姑娘,风水先生,有什么要求么?”
“嘴牢靠些就行,就说,你们要在那山上选个地方种【雪姬】,让他看看风水,哪块能发财!”李予初想了想,反正,那几个大夫说了,他们也在想怎么种【雪姬】,那就趁着这个东风,编个有信服力的由头。
“姑娘,那山,可是有问题?”
右一想了想,问。
“不知道,阿绍说,山脉断了。”李予初掖了掖被角,摇头。
“断了?”右一瞪着眼睛,咽了咽唾沫,“姑娘放心,右一这就去!”
山脉断了,福运和风水局也就断了,所有依着那山组的风水局,都有影响,甚至,影响整个卞城的风水。
右一想着,急忙去找人了。
“姑娘,山脉断了,严重么?”李予初都听不懂,立夏更别提了,站在一边,问了句。
“严重,很严重,只是,它需要时间才能发挥作用,并不是今儿断了,明儿就能怎么样的,而是,渐渐的变化,让人无法察觉到,哪怕是死在风水局里,都不清楚自己的死法。”
李予初记得,阿绍那本书里,有个例子,说,风水局困死了人的,好好的吉宅,改了风水,成了凶宅,一家老小,无一幸免。
立夏暗暗心惊,“主子,那,这个该怎么办?”
“风水局,当然从风水上改,家宅从布局、朝向改,人从穿戴改,树木花草从长的地方改。”李予初回忆着那本书里的内容,却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卞城那么多的孤儿,该不会就是因为风水局吧?
有人改了风水,影响一城的运道,作用在孩子身上,不是丧亲就是被遗弃。
“立夏,你现在去,找孙远礼,跟他说,要慈恩堂所有孩子的一份家庭情况,包括住址,然后,让李尧带个人,穿上衙役的衣服,一个个宅子走一遍,再找个当地的工头,让他把屋子布局都画下来,每一个都要,弄完了拿来给我看一眼。”
李予初想着,看立夏还没反应过来,叹了口气,“算了,我去找孙远礼,你去找李尧,把刚才的话跟他说一遍,你记住了没?”
“没听懂,但是,我记住了!”立夏点了点头,她不用懂。
“那就好,去吧,我换个衣服就去找孙远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