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贩也是为了生计,再说,这灯很衬你,你看,狐狸的毛都能看见呢,安安,你不会是心疼银子了吧?”薛绍见着小姑娘满脸都写着不开心,都快撞到他怀里还没发觉。
“用这种法子也是闻所未闻,都说无奸不商,可这样……”
“安安,那,向户部揭发他们?”
“跟户部侍郎说他话太多?我现在觉得这灯都没方才好看了,给你!”
把灯塞到薛绍怀里,李予初站在原地不动了。
越想越气!
“霜降,去,跟小贩说,如有下次,轻则掀了他的摊子,重则,可要去衙门走一遭了!”李予初撇了撇嘴,这种风气绝不能助长,虽然那小贩最后也把钱还给她了,还送了这个灯笼,其他人也一人挑了一个灯笼走,但是,不能放纵!
“安安,累不累?去百味楼歇歇,好不好?”
“你背我,我就去!”
“这里人多,改日好不好?”
“安安……”
“安安,我们去吃小馄饨好不好?”
“安安?”
“好,那我们把兜帽带着,好不好?”薛绍无奈,替小姑娘把兜帽戴严实,眼睛都差点没露出来,弯腰。
小姑娘跳了上来,又重新笑了。
“我重不重?”兜帽戴上了,斗篷加大氅,毛茸茸的窝在脖子那里,瓮声瓮气的语调,听着像个小孩子。
“重。”
“薛绍!”
“逗你的,我的安安呐,一点儿都不重!”薛绍一如往常哄着小姑娘,如同在北地的那两年,如同过去无数个傍晚,身旁花灯流转,游人如织,繁华似锦,他背上的,才是所有。
似是灯船走远了,街上的人群都回来了,接踵摩肩,不过如此,人声噪杂,杂乱间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看不清。
一行人去了百味楼,薛绍早早定了包间,尽揽御河风光,灯船远去,两岸的荷花灯紧随而去,一片灯火,远远看去,恰似点点星河,商羽之音渺渺,渐远渐奇。
“主子,无恙了。”寒露回来了,回复后随两人一同退了出去。
“今日还没看几眼灯船呢……”李予初喃喃自语,一年一度的上元节,京都的上元节她还是第一次见,不对,或许小时候看过,但是什么都记不得了,想来,也是这般美轮美奂吧?
“花灯游行原定的是两个时辰,今晚的灯船还会回来的。”薛绍烫了热茶,递给窗边的小姑娘。
“两个时辰?”那就是说,寒露没看错。
“一直都是两个时辰,现在不过一个多时辰,不会临时改动的,若真是改动了,明年的花灯,小生定会带着薛夫人来看。”薛绍正经八百的行了个平辈礼,眼角眉梢都是笑。
薛绍这人吧,是两分正经三分不恭足足五分的狡诈,明明看着是个翩翩少年郎,可在北地时捉鱼打鸟、屠狼杀匪次次都少不了他!李予初起初差点儿以为北地的狐狸都能成精了!
“谁要做薛夫人了!这三书四聘五金六礼可是一样都没有的!”
“五月的及笄礼,我六月去提亲,好不好?”
“还是先过了父兄那关再说,今日就是偷偷溜出来的。”都说是高嫁女低娶妻,但愿祖父到时能说服他们。
要是实在没办法了,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比较好,还是珠胎暗结比较好?
丢人归丢人,到时候找个机会外调,到了地方上,天高皇帝远的,偷偷把祖父接过来,还是和北地一般,自由自在。
“安安,该有的礼节,我保证一样不少!大概比不上公主出阁,也抵不上天子娶妻,但是,我薛绍,此生只会有你一人,我管府里府外诸事,你管我一人,可好?”薛绍轻拢住傲娇的小姑娘,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好啊,若有朝一日,府里有了其他女子……”李予初盯着面前人的眼睛,轻声呢喃。
“阿绍,你要相信,李府的姑娘,就是丧夫再嫁,那也是不缺夫君的!”
李予初抚上腰间薛绍的手,回头看他,嗯,她是认真的!不就是丧夫?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句“自然”还没说出口,窗外的灯船愈来愈近,舞女少了两人,仍是身姿曼妙、轻歌曼舞。
“阿绍,快看!”怀里的小姑娘高兴极了,薛绍却不知道她笑是因为灯船绮丽还是万家灯火,但是,不妨碍。
薛绍笑意不减半分,灯火辉煌,他眼里只有她,怎么会辜负她半分!他从良是为了她,回京想法子入仕是为了她,入伯府认亲亦然。北地除沙匪时的荒漠里,就一眼,他就想,这个红衣女子的肆意轻狂,他要护一辈子!
面帘不知何时落地,掉到窗户上,又落到薛绍手里,窗前,是万人空巷、烟火冲天,窗后,姑娘的口脂花了,少年的衣襟皱了,姑娘和少年双颊红了,不知是窗外齐放的烟火映红的还是姑娘脸上的胭脂也染了少年的脸……
“静安寺……”美人塌上,李予初窝在薛绍怀里,一缕青丝一寸一寸缠上他的手指。
“无虞了,大理寺正在查,你的那副画像,可是帮了大忙了。”
“嗯?”
“我们知道他不是失踪,起码,不是生死不明。”薛绍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只发钗,一点点插进怀中人的发里,火红的狐狸头,眼睛似乎在发光,小小的金铃在两边叮当作响。
“这是什么?我还没看见呢!”李予初听见声响,摸了摸头上,依稀觉得像动物皮毛。
“提前给的彩礼。”
“一只发钗就把我打发了?”
“慢慢来,伯府里我囤了好多,等你来了,都是你的。”
“好像,有毛?”
“火狐的毛,我们一起猎的那一只,还记得吗?”薛绍拨了拨发钗上的金铃,声音清脆。
“你带走了?我以为吃了肉就没了呢!”那是被困在山上的时猎的狐,他们太饿了,当时能找到的就只有那只狐狸,也是见了鬼了。
“我没有吗?”
“什么?”
“礼物。”
“喏,听说,男子束发,不单单是加冠后,还有洁身自好的意思,这玉簪,你收不收?”李予初掏出锦盒,打开。
玉簪通透,白簪内却有墨绿点染,墨绿在簪体内蜿蜒而下,在簪尾喷泻而出,绘成祥云,看似假玉,却触手生凉,是实打实的良玉。
“收!”
薛绍如获至宝的模样让怀中人笑弯了腰。
“药王谷,我查清楚了,卷宗和线索,过两日给你,好不好?”
“为什么是过两日?”
“过两日……我会去李府。”
而且,他还没写完……本来大理寺案子就多,那几位又有意,加上静安寺一案,再说药王谷的卷宗本就不太好拿,要不是周少卿,他现在都拿不到。
“?”李予初不明所以,眨着大眼睛看着薛绍。
“静安寺一案,例行公事。周少卿也会去,照实说就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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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绍看着李予初翻了回去,忍不住弯了嘴角,而后才带着青禾和右一回去,却不想在伯府附近……
“薛大人。”
“微臣见过三殿下。”
“薛大人好眼力。”
“谢殿下夸赞。”看来,寒露报的是他的名字。
“闲来无事,寒夜漫漫,大人可愿闲话一二?”
“……乐意之至。”
薛绍轻不可闻的皱了皱眉,闲话?他一个六品寺正,跟他谈什么?他忙得很。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