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河上今晚有花灯游行,我们这里能看到吗?”李予初看着薛绍通红的脸,轻笑出了声,又在他手足无措里止了笑意,笑吟吟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看得到,风大,河边危险,往里走。”薛绍解下墨色大氅,给李予初披上,护着人远离河边。
“我不冷,我都快变成一只熊了,你自己……”李予初觉得自己不是快成熊了,是加上这件,就已经是熊了!而且,薛绍的衣服对她而言太大了!更何况是大氅这种本身就偏大的衣服!
可是看见薛绍眼底的心疼,李予初愣是没把话说完,任由薛绍把她包成了一只熊。
李予初起初不太明白花灯游行为什么不在永安大道上,反而在御河里,又不是船,不过当她看见花灯的个头和形状时,瞬间明白了,还真是船!
花灯游行的灯足足有几丈高,竹为骨纸为皮,底座可下水,灯面上的人影清晰可见,晏廷的舞姬在灯火阑珊处起舞,弦乐不绝于耳,恍然若仙子,飘摇乘风去。
上百盏小花灯在灯船上随风而动,这要不是在御河上,烧起来怎么灭火?
御河边上就是永安大道,是京都最繁盛的街道,再向西不过十数里就是永定街,公侯伯爵、三品以上的官员府邸都在那边,向北十数里就是宴廷,难怪派七殿下前来,恐怕还有御林军。
“安安?”
“啊?”李予初被拽住,才发现自己又快到御河里去了,回头看见薛绍和立夏拽着她。
“主子,你看那个灯!”寒露凑了过来,语气里的狐疑让李予初心里一愣。
顺着寒露指的方向,灯船上的一盏兔儿灯影影绰绰间有光影,不似水面波光粼粼的映射,亦不似舞姬身上的配饰映射之光,倒像是……
兵器!
“寒露,去寻七殿下,就是方才那白衣公子,身上无配饰,身后随行无女子……等等……。”李予初又怕是有诈,踌躇不决间灯船已经缓缓行了一里多路。
“寒露,去吧,不必表明身份。”李予初怎么看那灯等有问题,只怕人藏在舞姬之中。默默篡着薛绍的衣袖,李予初吐了口气。
薛绍轻轻握着李予初的手,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光滑的手背,“不会出事的,放心,七殿下和三殿下都在。”
“嗯。”
“前天我应该跟着你们的,可吓着了?”
薛绍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她向来不是能袖手旁观的人,他早就知道,这份赤子心,很难得。
“……你真觉得能吓着我?”
“不能。”
李予初看着薛绍一脸无奈的神色,笑开。
“怎么,你还盼着我害怕?”
“是啊,我连安慰美人的机会都没有,很可怜的!”
薛绍装模作样的苦恼,眼底都是笑意。
“……我怕~薛公子,可吓人了!当时啊,就只有十几个家丁,还有几个根本不会拳脚功夫的,对方还有……”李予初越说越想笑,又被薛绍目光灼灼的看着,就越来越止不住笑了。
“别怕,薛公子好好护着你,嗯?”薛绍眉角上挑,一本正经的打趣,两人很快笑做一团。
只是,这时谁都不知道,薛公子往后余生做的所有事,不过是为了这句“好好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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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过去猜谜吧,正好大家都跟着灯船看灯,那边应该没人!”
李予初一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小花灯,而大部分人流早就一路随着灯船沿御河而下,街头零零散散的人影也不算冷清,加上大街小巷的灯笼和烛火,更有一种朦胧感。
“好。”
“安安,喜欢哪个灯,我们去猜谜,把它赢回来,好不好?”两人到了人数颇多的摊位上。
整条街规矩都差不多,五文钱猜一次,猜中就能带走灯,猜不中,重新来过。而且,只猜不卖。
“那个,小狐狸的。”李予初一眼就看上了那个灯,这灯的匠人技艺肯定不俗,依稀能看见毛发,也不知道是灯上面的,还是灯芯上用了心。
“姑娘好眼力,这灯啊,可有好些人猜过的,却都没猜中,公子可要好好想想呐!”商贩是个中年人,一身靛青色长袍洗得一尘不染,客套却不谄媚,极好。
“生的是一碗,熟了是一碗,吃了还是一碗,打一食物。公子,您猜这是什么?”
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显然,不光李予初看上了这个灯。
“好难啊,明哥哥~你知道吗?”
“……我想想。”
“我喜欢那个灯……”
离她们最近的一对男女,女子看着也不过和李予初同龄,甚至,还要小一点儿,倒是毫不避嫌,揪着男子的袖子,娇声娇气的撒娇,听的李予初都有点儿想把这个灯让给她了……
“阿绍~”
“扇贝一类的,都是。”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一旁的人听见薛绍的答案,恍然大悟,默默叹气者不在少数,平白在自己心爱的姑娘面前落了下风,难免脸色不太好看,更何况……
那猜出来了的公子,容貌气度跟他们差不多,可身边的姑娘,显然人比花娇,怀里特供的花卉开得正好,在姑娘面前只能是点缀,更别说争颜色了……
自然,这个差不多,是他们的自我认知。
但是……
“公子,不对。”
老板摸了摸胡须,乐呵呵的摇了摇头。
众人皆是一愣,不对?
“老板,您说谜底是什么?”李予初想不出来,可又不想放弃那个灯。
“姑娘,这可不能说,姑娘,这是小人最难的一个迷题嘞!”
老板得意洋洋,摸着青须摆弄着灯笼。
“老板,那,五十两银子,买你的灯笼,怎么样?”薛绍看见李予初眼底的不甘心,更记得她看见这个灯笼时眼底的神采,问老板。
“公子,小人真不能卖你们,这是上元节的规矩,只能猜谜,不卖灯,小人看姑娘实在是喜欢,不如,公子再想想?公子没答过,小人也不收您钱。”老板乐呵呵的提建议,看这姑娘梳着闺中发饰,一身锦衣玉饰,定然是一对有情人,还是有钱人。
“五十两,我买你的谜底,不要您灯笼,再送您三个迷题,怎么样?”她还不信了,这谜底到底是个东西?
“姑娘,这……”
“哎?我出一百两!”
“两百两!”
“二百五十两!”
“五百两!”
“……”一旁的公子哥儿们见状,纷纷加价。
“我说黄金!卖不卖?”
“姑娘,这灯也给您,迷题小人也不要了。”老板听到黄金时就开始慌乱,把灯拿了下来,他只是想赚钱而已,这种财大气粗的,他可得罪不起,一个不留神,啧……
“立夏,银票。”李予初按住薛绍蠢蠢欲动的手,让立夏掏钱,她钱多,应该说,她爹钱多,她名下的铺子也是收益不菲,再者,本来就是她想知道才买的!
“姑娘,谜底是田螺。”老板居然不打算收钱,却在霜降的眼神里,战战兢兢收了。
“为什么?那是什么东西?”
不光是李予初想不通,其他几人似乎也没明白,田螺?
“姑娘有所不知,田螺就长这样,您看,放盐待它吐净沙粒后,下锅爆炒,姑娘若是想尝尝,百味阁就有,码头那边的摊贩里,小人兄弟就在卖这个……”老板越说越底气不足,天寒地冻的,都快流汗了。
“停!灯笼给我!”李予初提着灯笼满脸不高兴,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左不过是欺负她没吃过!大概是河鲜一类的,她知道海贝。
这小贩,分明是欺负他们这群富家子没见过那种东西,但凡壳多肉少的,不都是谜底?可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