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心沉着气,听他说。
佑天抓起凉茶喝了一口,“他去了敏州,同我叔叔西齐王商议借兵,助我们一臂之力。”
佑天注意看着怜心,敏州离这那么远,林渊只身去谈判,可不是个好活计,万一她怪罪....
却见怜心吐了一口气,喃喃,“他带着任务去的,当以任务为重,该不会因为我的不见,而不停伤心了。”
只要他不是整日挂着她,不吃不喝便好。
思念的滋味,她太了解了,太难受。
她看了佑天一眼,“我要去找他,指给我去敏州的路。”
佑天无奈,引着她看向挂在大厅里的舆图。
伸出长竿,给她指。
怜心便看见从她所在的风凌县,一路向南再向西,在舆图上画出一道长长的线。
她从未见过舆图,不明白这条线的距离到底多远,她伸出手比量,乍开拇指和中指,正好是她两指之间的距离,她问,“这是有多远?”
佑天舔舔干裂的嘴皮,她连舆图都没见过,这么远的距离,还要去找他。
伸指点一点其中一个点,“这是风凌县。”指头沿着线一直掠过去,掠过了十几个点,落在尽头,“这是敏州,总共,八百里....”
怜心端详着黑点,细细的看,风凌县,梧桐县....还要穿过十几个这样的县。
她默默算了算,以她的脚程,一刻不停的话,四天差不多到了吧。
她振奋起来,兴奋地眼里放光,“我这就出发了,姐姐还有外婆那里,你要顾好!”
“什么?!你这就走?!你知道沿途经过什么么,你就走?”佑天在后面喊叫。
怜心已出了屋门,声音自背后远远传来,“我知道,我知道,过路行水,风餐露宿,管它千里万里,我总要去的。”
怜心入后院,快速洗了澡,换上夏日衣衫,将一些碎银子带在身上,卷了一个细细的包裹,即刻就出发了。
士兵们只觉得一阵风从眼前掠过去,好像看到了一道粉红色的身影,却如一缕烟尘,捉摸不透。
风凌县城不大,倏忽间便到了郊外,怜心发起力气狂奔,奔驰了五十里,停下歇歇,眼见已到了荒野之中。
放眼望去,稀疏几户茅屋结芦在境。
天却慢慢黑下来,肚子有些饿。
地里的庄稼长势并不好,她自不去碰,想去茅屋里借宿。
茅屋只小小的一间,妇人同丈夫还有三个孩子挤在一起。
怜心打消了念头,忍着饥饿,躲在树上,将头脸蒙个结实防蚊子,草草地睡了一觉。
天未亮,便翻身下树,继续疾行。
到了另一个县城,城门口有盘查的士兵,怜心并未带得户牒,她好像也没有户牒,继母朱氏并未给她办理。
她自有办法进去。
躲在进城的大户人家的马车底下,顺顺当当的进了城。
寻了小食肆,叫了一碗面迫不及待的吃。
店老板好奇地看着一个单身的姑娘,头顶顶着一片树叶,行色匆匆地扒拉面条。
转眼给一个客人盛了面,再去看她,人已不在,空碗旁边放着一颗碎银子。
店老板拿着银子翘首看,没有人影了。
一碗面,三个铜板,她却给了个碎银子。
要么是极有钱人家的姑娘,要么是有点傻。
怜心吃了面,放下碎银,一缕烟似的又跑了。
这次她懂得了测量距离,越过荒野,到县城里投宿,照例扔下碎银子走。
客栈老板气急败坏的跑出来追她。
哪里见她的踪影?
他自感叹命运不济,让这看起来良善的小姑娘给骗了,房钱一晚可要一两银子,这点碎银子哪够?
怜心继续发足狂奔。
白天便寻了小食肆,在路边摆的摊子上买些大饼,稀粥充饥,晚上便去宿了客栈,洗漱干净,照例扔下碎银子便走。
她一个女孩子,行色匆匆,倒也并没遇到什么坏人,没那时间。
如此行了四天了,她有些着急,怎么还不到?
却渐渐进了一座城,好奇地发现,这里的人家竟然把房子盖在水边,房前几步远就是一条河,有男孩脱的赤条条蹦到水里扑腾。
弯弯的小船儿,撑着一个窄窄的篷子在水里飘摇。
水是绿的,房屋却是白色的,瓦是黑色的。
油纸伞却被涂成了五颜六色,倒悬在院子里。
她只觉非常好看。
贪恋了景观,脚步慢下来,肚子咕咕地叫。
去路边摊买了一个饭团,打开咬一口,差点黏掉牙。
拿着黏牙的饭团,慢慢啃着,一路慢慢看,一个个小商铺,就在河边上,有卖小竹扇的,画了很好看的几笔梅花,底下坠上流苏,她拿起来,扇一扇,风不大,自带一股香气,像是大户人家小姐带的东西,她捂嘴笑笑,轻轻放下。
扇子看着精巧,她使不匀力气要捏碎它的,如何得了大家小姐那般的娇俏?小指捏着一点点扇骨,轻轻柔柔的扇,她哪有那功夫呢?
但就是挪不动脚,眼睛黏在扇子上左看右看。
又见旁边一个人在画扇面,拿着尖尖的毛笔在白纸上挪。挪几笔便出来美丽的女子,在笔尖上笑。
怜心看的出奇,入了眼。
嘻嘻哈哈!
一队孩子吵闹着,拥挤着扑过来,把她挤了个踉跄,措手不及间往河下掉。
“哎呦!”不是怜心,是一个妇人,惊叫一声,及时拉住她,把她拉回岸上,一连声的问,“没事吧,没吓到你吧?”
怜心抬眼看她,是个衣着朴素的妇人,像是打渔人家的媳妇似的,头顶裹了一个蓝碎花的布巾,平地生出许多和善。
眼角带着细细碎碎的鱼尾纹,温和地看着怜心,带着点担忧。
怜心也微笑着看她。
看到和善的妇人头顶冒着黑气。
怜心的眼睛看的分外清明,大有可查察之相,她微笑着回答她,“大嫂,我没事,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