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心停下脚步,等着她,微笑道,“是我,婶子,是我。”
婶子扑身从田埂边越过来,差点被石头绊倒,怜心忙过去迎着她,“小心点,慢些,慢些。”
“怜心可回来了,怜心可回来了,再不回来,你外婆可怎么承受啊。”
婶子牢牢抓了她的手,并不管地里的活计,一路拉着她。
同她絮絮地说她走以后的事情。
“你外婆白日里只是看孙子孙女,像没事人一样,夜里我听见好一阵的哭....”
“你姐姐再有半月该生了,还挺着肚子来找你....”
“你那个男先生哟,更别提了,一日一日地守,派出所有人去找你,都找到卢州那去了....在林子外面守了你快仨月,才将刚刚走.....”
怜心听着听着,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归心似箭,心潮汹涌。
亲人的思念和挂牵,给她无穷的力量。她要他们尽快看到她。
婶子追不上她。
怜心如一道影一般转眼走出好远。
婶子不得不停下来,嘴角带着欣慰的笑。
怜心还好好的呢!
怜心旋风一般的身形在村口停住,紧着步子向外婆家走去。
村民们看到她,奔走相告。
外婆牵着孙子孙女在家门口,汹涌的人群涌进巷子里,她不明所以,颤颤巍巍站起来。
人群当先,一个纤巧的红衣身影掠入她眼帘。
村民们人未至,声先到,“怜心外婆,怜心回来了!”
怜心....
外婆不可置信地看着由远及近,蹦跳着走入她眼前的外孙女。
活生生,娇俏俏,无丝毫损伤,看着比以前更高了些,眉眼更长开了些。
衣袂浮动间,是个大孩子的样子了。
“外婆!”怜心欢喜地叫她,手伸出握着她的手。
外婆低头看看握在一起的两双手,带着温暖,带着力道,抬起头,怜心的脸上带着微笑,带着灵动,带着沉静。
她需得仰起头来看怜心了。
她惊喜的老泪纵横,皱纹丛生,只是一声声喃喃,“长高了,长高了,回来了,回来了.....”
怜心连连答应,欢喜地伸展开身体,左左右右旋转,让外婆好好地看看。
村民们发出一阵阵叫好声,说阿婆有福了,儿子找回来,孙子也好了,外孙女也找回来,一家人团聚了。
外婆眼里闪着泪花,紧紧捏着怜心的手攥在手心里。
拥着怜心往屋里让。
让怜心坐下,把所有藏着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她。
满心满眼地看着她吃。
怜心拿起已经藏硬的绿豆糕,吃的津津有味。
村民们挤在屋门口看她,一面唏嘘感叹不已。
说这下好了,县令大人该放心了,该吃饭了,也该喝茶了。但县令大人好像不在县衙里,出了远门。
怜心手里的绿豆糕一下碎了,她怔怔问外婆,“林渊为等我,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外婆不想让她担心,只含糊的掠过去,说有大兵们伺候,他没事的。
“他出远门了?去哪里了?”怜心接着问。
外婆却不知道了。
只眼中殷殷看着她手里的绿豆糕。
怜心明白老人家的心疼,纵使心中已按捺不住,仍一点点吃完所有的绿豆糕,静静喝完所有的茶,陪了外婆一下午,天擦黑了,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出了外婆家,怜心静静行走在村子胡同里。
夏日傍晚的微风,吹在身上,传来丝丝缕缕的花香气,蟋蟀在路边草丛一声声地鸣。
马上要出村子了,出了村子,她就可以快速赶去县衙,问问林渊去哪里了。
她回来了,他怎么走了。
是不是等了这么久,认为她死了呢。
怜心心急如焚。
村口的大杨树下,一排火把似一条长龙,向她游来。
清风乍起,一队士兵迅速扑上来,点着火把往她头上照。
佑天子呼呼喘着气,硕大的汗珠滴滴从额头滑下来,瞪大两眼瞅着怜心看。
她竟然回来了,还完好无损。
抬手一指,“你可是杨怜心?是人是鬼?!”
怜心迎着他向前一步,蹙眉问道,“林渊呢?林渊去哪里了,快告诉我。”
只这一声,佑天便可以确定,她是杨怜心,“此处不是说话地,去县衙吧。”喝令军队前头开路。
却没提前备得马车。
怜心等不及,身形急起,如风般掠出去。
佑天子的腿还没跨到马身上,怜心已不见了踪影。
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红衣身影,快如闪电。
她似乎比以前更快了。
士兵们却惊惶起来,怎么刚寻到的杨姑娘,又不见了呢!
佑天子一夹马腹,高声呼唤,“速去县衙!”
怜心如旋风般赶到县衙,里里外外地找,前厅,后院,书案后,床榻上,净房,均不见林渊。
她急的不行,跳上高高的哨楼,向远空极目远眺,焦急地等着佑天快点来。
县衙上下,尽皆知晓她回来了,灯火次第亮起来,人们忍不住从自己的岗位上下来,偷偷来看她。
带着敬畏,远远的看。
虽未曾亲眼看见兽兵屠杀桂阎王的场景,但龙卫忍不住露出些细枝末节,言语之间带着无上的崇敬,已令他们可窥一斑。
见她历经四月不见,更加精神利落地回来,已啧啧称奇。
心中的故事,翻了数番,添加了许多传奇的色彩。
杨怜心在他们心中,已退却性别的层障,引以为王。
嚯嚯嚯,长街上终于响起有节奏的行进声。
怜心从哨楼上一下跳下来。
领头的士兵吓的火把跌落在地上,哎呦一声,手忙脚乱地拾起来。
金凤村杨怜心,婷婷然立在当前。
莹莹闪烁的目,紧紧盯着暗夜,破空而来。
佑天子从马上跳下来,大踏步往里走。
怜心紧紧跟着他。
至前厅书房,屏退左右,佑天微吐口气,放下刀剑,回身看着她。
他跑的一身的汗,这女子却清清爽爽的样子。
她此去四个月,究竟经历了什么,婷婷然,微蹙的眸子下,盯着他的眼,多了许多沉稳。
佑天子被她盯的急,擦把脸上的汗,“你失踪快三个月时,知州派杀手来暗杀,我们伤了些人,后又探到消息,他得了梁王的令,可动用朝廷大兵,一番番的盘我们,我们消耗不起,这是个持久战,我怕林渊吃不消,令同他商议了更重要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