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离开小食店以后，按照那位中年男人的指点，到了前石村，进了台资企业润德电子有限公司，做流水线上的装配工。
工厂包食宿，女工有单独的住宿区，宿舍6人1间，中午晚上有两餐免费盒饭。
当时外资企业的工资福利都要优于内资企业。
柳青很满意，这比那家小食店要好多了，至少有安全感。
工厂的女工很多，形成一种势力，没人敢骚扰女工。
五一节前，工厂通知，要趁着生产淡季检修设备，需要10天时间；这期间，工人放假，发半薪。
不上班还有半薪，工人都很高兴；家近的就利用这个时间回家，家远的就成群结伙的进城里玩。
柳青也进城游玩。她路过一家酒楼时，看到墙上贴有告示，招聘临时白酒促销员。她按告示上的号码打了电话。
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骑着摩托车过来了。
那男子告诉她，他代理了一款白酒的销售，在市内各大酒楼都有卖，这家酒楼一直卖得很好。
在这家酒楼做促销的那个女孩，家里有事请假，要10天以后才能来，所以要招一个临时促销员。
柳青一想，这与她的时间挺合，因为工厂也是10天以后才开工。
那人告诉她，因为是临时促销员，就没有底薪，但销售提成会高一些，并且告诉她提成标准，说：“你要是可以，今天就能上班。我这里急得很。”
柳青看到这家酒楼还有点规模，现在不是营业时间，店里的经理正在召集服务员开会。柳青看到开会的服务员有十几人，估计这家酒楼的生意不错。她心动了。
柳青以前在家里帮着父母卖过山货，卖过菜，她要讨价还价：“老板，你怎么称呼？”
“我姓魏。”
“魏老板，我姓柳。
现在天气已经暖和了，人都开始喝啤酒，白酒的销售会有影响。”
“小柳，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做？你不想做我不勉强你，多得是人想做。”
“魏老板，我做不做全在于你。赚钱我自然要做，不赚钱谁也不会做。”
“小柳，你到底要怎样？”
“魏老板，我觉得你的提成标准低了。”
“小柳，你做过白酒推销没有？我这个提成标准是这里最高的。
你知道白酒一个月能卖多少吗？你知道别的品牌的白酒推销的提成标准是多少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嫌标准低了，你当这是做什么？卖金子吗？
小柳，这里几十家酒楼都卖我的酒。我的提成标准全部都是一样的，不会厚一个薄一个。你不信可以到其他酒楼去问一问。
我跟你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特别刻薄你一个人。”
柳青看到抬价不成，就提出一个关键问题：“魏老板，提成兑现是什么时候？”
老板答：“做完了一起兑现。”
柳青坚决地说：“不行，3天一兑现。我做三天你就跟我结一次账，最后一次可以4天一结。
魏老板，我到城里来要花车钱，还要吃饭，我没有那么多钱贴。”
柳青心想，我又不认识你，到时候我帮你把酒卖了，你不给我兑现，我上哪儿去捞你的尸。
魏老板不耐烦：“小柳，你愿做做，不愿做走人。啰里八嗦的缠死人。我有这么多酒楼在卖，要都像你这样3天一兑现，还把我搞死了。
算我倒霉，撞个瘟神，就5天一兑现。
这样行了吧。”
柳青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同意了。
魏老板带柳青进酒楼，介绍她认识了前台领班，库管，厨师长等人，又交代了一些具体事，就走了。
柳青很留心，她看到库房里堆码起的那款白酒，也看到后面垃圾箱里丢弃了不少那款白酒的空酒瓶和包装盒；她想，这事应该不会假。
柳青人勤嘴勤，很尽心地推销白酒。
推销白酒，难免碰到色男。对一些男人的动手动脚，柳青总能保护自已不吃亏，又不让对方太过难堪。
可是这一关过去了，另一关就不好过了。
有些男人吃不到柳青的豆腐，就想个歪点子，要柳青来陪酒，说，你陪我们喝酒，喝一杯，我们就买一瓶；喝两杯，我们就买两瓶。
柳青碰到这样的贱男也没办法，为了销售，只有硬着头皮喝酒。
柳青在家里没有喝过酒。柳青的父亲好酒，柳青家贫，父亲把酒看做宝贝，根本不让孩子们沾边。
柳青喝了几杯酒，人就有点昏昏沉沉的，好在年轻，还撑得起。
第一天做下来，柳青不是觉得累，而是喝酒喝的难受。
酒楼的领班很热心，就告诉柳青一个方法，叫她喝了酒以后，就到卫生间去，用手指压自己的舌头根，这样可以把酒吐出来。
柳青当时就到卫生间，按着领班的指点，用食指和中指伸进嘴里，压住自己的舌根，很快翻胃，呕吐出来。
吐完以后，领班扶柳青在椅子上坐下，说你今天是喝多了，这样子吐就会有点难受；以后喝一点酒就吐出来，你就不会这么难受。
柳青又能喝酒，又善于应对，很得男人们的好感，白酒的销量直线上升。
第5天的晚上，柳青借用收银台的计算器算了一下，她应得的提成有420多元。柳青很高兴，就给老板打电话，请他给她兑现。
老板在电话里说：“小柳，真是对不起，我孩子病了，我得赶去乡下。过几天我一定来给你兑现。”
柳青没有细想，仍然努力地做促销。
10天做完，柳青一算，自己应得的提成有810多元。
柳青给老板打电话，没人接。柳青有点心神不定。
第2天上午，柳青继续给老板打电话，仍是没人接。
酒楼的领班看到柳青着急的样子，就说：“一会我们老板来了，你问问他。”
酒楼的老板来了，柳青把情况告诉他。
老板轻描淡写地说：“那个人不做了，他违反了厂家的销售纪律，厂家取消了他的代理权。”
柳青忽然明白，老板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她又气又急地说：“老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板脸一伤，瞪起一双昏眼说：“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他妈的连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清楚，人头猪脑的。”
柳青哭着离开酒楼。
她不懂，为什么人有了一点钱就会变坏？这些人的钱，跟郑斌相比，连郑斌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为什么学得这么坏。
柳青一边哭，一边往厂里走。走累了，就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
她慢慢平静下来，开始回想整件事情的经过。
她觉得自已找事做的心太急，没有详细地了解全面的情况，最起码，应该去那个人的公司看一看。
还有，自已没有坚持3天一兑现的原则。如果坚持了，就可以及早发现那个魏老板是个骗子，自己也可以少损失一些。
还有，第5天时，自己没有拿到兑现，就应该停下来不做；可是自己心软，被那个男人几句可怜话给骗了。
真正是活……柳青突然醒悟，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大声说：“他就是个骗子，他就是成心来骗你的，他就该千刀万剐被雷劈。
我有什么错？他存心要骗你，一天一兑现他也会要骗你。
我为什么要责怪自己？责怪自己有用吗？一点用也没有！
你在这里流眼泪责怪自己，他在那里还会偷偷的笑，笑你是个傻瓜，笑你太善良被人骗。
现在就该想怎么样把钱追回来，坐在这里后悔流眼泪，想的完全不是地方。”
柳青明悟过来，开始朝着正确的方向动心思。
柳青想起，她在做促销的第2天，魏老板到酒楼来过一次，是跟酒楼老板结帐。
酒楼的服务员告诉她，他的酒不是品牌，在酒楼是委托销售，就是卖完了才给钱。
柳青推断，魏老板的代理权可能是到五一节中止，所以，他要招人做促销。目的是想把手上的存货清光。
因为是委托销售，因为五一节还有销售，那么，魏老板在很多酒楼的帐应该还没有结清；至少，她做促销的这家酒楼的帐就很可能没有结清，因为她看到库房里还有余货。
如此，魏老板就一定会去各家酒楼结帐。一定。
柳青跟车间的生产领班请假，跟他说明情况。
领班同情她：“柳青，现在生产不忙，我准你一个星期的假，再长就不行了。这一个星期是要扣工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