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斌租的是套两室一厅的住房。
孙一哲在清晨3点多钟到了郑斌的住处。孙一哲和司机小何就着热茶，吃了点面包、咸菜。
小何去另一间房睡觉，孙一哲和郑斌在大卧室谈事。
郑斌先介绍了昨天和沈鸿国及李子钰谈话的情况。
孙一哲好笑：“郑斌，你鬼头鬼脑的，怎么把你的想法安到我的头上。”
郑斌笑嘻嘻说：“孙县，我是急中生智，想增加您的分量。
我看他们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您写文章时还是要写上。”
孙一哲看过《理论与政策》，这种不定期的刊物有时发到市级，有时发到县级。大家都知道这份刊物的分量，上面有些文章，含有政策吹风的意思。
孙一哲从来没有想过要在《理论与政策》上发表文章，可能是长期的基层工作限制了他的眼界和思维，少了激情和想象力。
郑斌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思想上的限制；见到利益，就像狮子见到山羊，只想如何吃掉它，没有其它的顾虑。
孙一哲很感激郑斌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还能想到他，果断出手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首先，能够在《理论与政策》上发表文章是很多干部梦寐以求的机会。
其次，能够得到沈鸿国的指点极其难得。
沈鸿国并不是指点你如何写文章，而是告诉你省里领导的喜好。
沈鸿国长期在省委机关工作，又官至办公厅副主任，又是主持《理论与政策》杂志工作的。
他能够近距离的接触到省委领导，了解省委领导的执政理念，政策观点，制定政策背后的思考，忧虑的焦点，迫切需要解决的难点以及省委领导喜好的文风。
沈鸿国还知道中央的政策风向和最新动态。
孙一哲知道了这些，就可以按照省委领导的意图来写文章了。
工厂生产产品，要了解市场需求，了解消费者偏好。写文章也是一样，也要懂得营销。
文章不是写给自己看的，是写给别人看的；你要让别人接受你的文章，接受你文章中的思想，你就必须知道别人的思想，投其所好。
还有，今天是星期天。可能明天，沈鸿国就要赴三峰市上任了，此时正是他卸任了旧工作又没有接手新工作的空挡期。
一旦他上任三峰市，接手新工作，就不可能再有空闲跟你讲文章的事；而李子钰是省委宣传部的，他起不到沈鸿国的作用。
所以，这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孙一哲拿出了几本笔记本，还有一些材料。
他虽然没有写文章，但书生习气没有丢；平时工作中有些想法、感悟，以及工作中的成败，就随时记在笔记本上，渐渐就积累了很多素材。
按照他和郑斌在电话里的商量，孙一哲选了几个文章题目，搭出了文章的基本框架，准备见沈鸿国时，先把文章的思路做个汇报，征求他的意见，然后再来探探省里领导的口味、偏好。
孙一哲说他不睡觉了，抓紧上午的时间把文章再整理一下，把要问的问题列个提纲。中饭以后睡个午觉，三点钟去接沈鸿国，晚上再请李子钰一起吃饭。
郑斌自己在客厅的长沙发上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已经九点钟了。郑斌买了一些油条豆浆，孙一哲吃完后仍回房间继续准备文章。
最近，出口订单做的很好，其中塑料玩具和紧固件供货商都在牡丹市。
第85章里认识的宋成弟是鑫宝标准件厂的厂长，郑斌去他的工厂看过。
而在第75章里认识的闵涛，郑斌还没有到他的塑料玩具厂看过，从那次吃饭以后也再没有见过面，他想今天去看看。
闵涛的工厂叫“快乐塑料玩具厂”，厂房是租的，但设备都是新的。今天星期天，工厂里仍然有人生产。
闵涛见到郑斌很高兴，带着郑斌到车间参观。
郑斌问：“闵厂长，今天星期天怎么还生产？”
“赶活。”
“是我们的单子吗？”
“不是。另外一家的。”
“闵厂长，生意越做越大了，红红火火，连星期天都不休息。”
闵涛一笑：“郑总，你不也没有休息吗？
这份订单原是一个星期以后交货，可是船期提前了，没有办法，只好赶活。”
出口的生意就是这样，生产计划经常被一些难以预料的因素打乱。
闵涛又说：“郑总，你有先见之明啊。”
郑斌不明白：“什么意思？”
“郑总，我听说你从黄培生的服装厂撤资了。”
“撤资有一段时间了。”
“黄培生的日子难过了。”
“为什么？”
“牡丹市一下子就冒出了好几家生产牛仔裤的工厂，生产增加了，可是消费并没有增加，互相杀价，日子当然就难过了。
所以我说你有先见之明。”
不是郑斌有先见之明，而是叶咏珊有先见之明。在第94章里，叶咏珊力劝郑斌从服装厂撤资。
做牛仔裤，投资不大，技术不复杂。以前没人生产，是因为牛仔裤的面料都在广东，福建，运输花费太大。
后来黄培生了解到，在云杉省海棠市建了一家外资的牛仔布生产厂，他便设厂生产牛仔裤。
但很快，其他人也知道了这个信息，也看好这个市场，都来分这块蛋糕；但是蛋糕并没有变大，结果就是每人分到的部分变小。
做生意难。门槛低，易进，但竞争激烈；门槛高，竞争相对平和，但不容易进。
“闵厂长，你做不做内销？”
“郑总，我原来在一家国营塑料厂工作，生产民用塑料制品。后来工厂垮了，你知道是怎么垮的吗？被欠债拖垮的。
做内销就是这个问题，你要销售就必须赊账；不赊账，没人要你的货。可是，赊账就有风险。
在我们国家，欠债的是大爷，讨债的是小媳妇，连法院都不帮你。
我现在根本不做内销。如果要做内销，就是现款拿货。
国营企业都被拖垮了，何况我一个私企，拖不起。”
“闵厂长，做外贸也有风险啊。
我们那个龚岭乡，他们刚养长毛兔的时候，每市斤兔毛可以卖到100元，现在只有40-50元，跌了一半。”
“郑总，我知道做外贸有风险，但我的想法很简单。
我就1个老婆2个娃儿，一家4口人。生意好，有钱赚，我就做；生意不好，我就关门不做了。我现在的钱，够我们一家4口过一辈子不成问题。
只要别人不欠我的，我也不欠别人的，我的日子就过的轻松。
钱多多过，钱少少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闵厂长，嫂子现在是工作呢还是在家带娃儿？”
“老婆在小学当老师，我两个娃儿也都上小学了，就在她的那个小学。”
“闵厂长，你这真是幸福的一家，叫人羡慕啊。”
“郑总，你以后只会比我更好。你这么年轻就当了大老板，整个香樟省也找不出几个。”
“闵厂长，我新成立了一家正华城市信用社，在园林路，五一节后差不多可以开张。如果你需要贷款，可以到我那里开户。”
按照市里的要求，郑斌不要和银行抢生意。
像快乐玩具厂这样的私营企业，在银行里很难贷到款。牡丹市有很多这样的民营中小型企业，这些企业就是正华城市信用社的目标客户。
闵涛一定要留郑斌吃饭，说你第一次来，哪有不吃饭就走人的。
郑斌推迟，说我那里还有客人，是云留县来的，昨天赶夜路，今上午办事，中午睡个午觉，晚上又有事。
我要回去给他们从餐馆买点饭菜。改天没有事了，我们好好喝点酒。
下午3点钟，郑斌和孙一哲去接沈鸿国。
到了正鑫公司，下车后，郑斌指着马路斜对面一栋楼房说：“沈主任，孙县长，正华城信社就设在那栋楼里，装修已经完了，审批也都完了，就等工商执照。如果顺利，五一过后就能开张。”
今天是星期天，一楼有几个私人做国债回购业务，二楼对公业务没有人。
郑斌请沈鸿国和孙一哲在办公室坐下，给他们泡上茶，然后带上房门就出来了。
晚上，他们去接李子钰，然后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