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怀给郑斌介绍的人叫汪本鑫,50岁左右,跟李益怀差不多时间参加工作,是老外贸了。
云留县是一个山区县,没有什么工业。外贸出口的产品都是一些山货,香菇、木耳、中药材等。
原来政府有规定,农民采摘到的这些山货都要卖给外贸公司,现在这些政策已经不管用了。农民销售的渠道很多,外贸公司只有派业务员下乡到农民手中去收购。
像汪本鑫这样年纪大的老外贸,就不愿意吃苦往乡下跑,所以他就没什么业务,在外贸公司属于吃闲饭的人。
但他毕竟是老外贸的业务员了,对外贸工作的一套流程,如报关、结汇等等都很熟悉,这就很符合郑斌的需要。
郑斌并不需要他去开辟业务,因为进销渠道都已经安排好了,只需要他去做验货、发货、报关、结汇等等事务性的工作。
50岁的人,开拓性不够,但责任心还在,不毛糙,做事务性的工作还是合适的。
郑斌告诉汪本鑫,他的月工资300元,出差的车费、住宿费实报实销,出差期间每天有4元的伙食补助。这个标准在当时是比较高的。汪本鑫很满意。
郑斌说:“汪经理,以后业务正式做起来,每个月都要发货,你每个月都要去浙江出差。你家庭方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郑总,你不要喊我汪经理,就喊我老汪就行了。”
“汪经理,你现在就是堂堂正正的云留县外贸公司龚岭分公司的经理。
虽然我这里是私营企业,但也是正规的公司。就像别人喊我郑总一样,并不是贪图这个头衔,而是要照顾到企业的形象。”
这样说,汪本鑫就坦然了:“郑总,我儿子在县医院当医生,我女儿在省城读大学,我老伴还在工作。我家里没有什么负担,出差不是问题。”
郑斌又把县外贸公司多余的一间办公室租下来,他的外贸公司就算正式开张了。
郑斌和汪本鑫一起到牡丹市,他要汪本鑫到机场去买晚上的飞机票,并在机场等他。
郑斌到国华证券拜访李维珍,老老实实地说:“李总,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没有想明白。
是不是外界知道了高原药业收购的消息?”
“郑总,昨天有接近一半的股票加速下跌。
我今天早上召集公司里几个人开会讨论,比较一致的意见,认为可能是股市在加速探底。因为从今年5月份下跌以来,已经差不多有半年时间了。
但下跌之后是不是会上涨,就不好说了。”
“李总,股市如果上涨,对我们肯定有好处;股市不上涨,我们一样可以操作。
李总,我们就在6元以下买进。”
“郑总,说不定今天就可以跌破6元。
从盘面看,几乎全是卖盘,不见买盘,说明市场心理恐慌,正是我们建仓的好时机。”
“李总,我要出差几天。我们公司的财务总监何晴今天会来,由她来操作我们的账户。她没做过股票,还请你多指教。”
郑斌在证券公司借了一部电话,通知黄启明、齐友庭等等人,高原药业的股票,6元以下,可以买进。
郑斌和汪本鑫一起来到英翔不锈钢餐具厂。他跟殷祥超介绍:“殷厂长,这位是汪本鑫,是我们公司经理,以后他就负责这边的业务。还请你多关照。”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后,郑斌说:“殷厂长,美国客商已经认可你的样品。现在请你报个价格。”
“郑总,是报出厂价还是报到上海港的价?”
“到上海港的价。”
运输费用也不小。他们是工厂,跟当地的运输公司都有业务联系。外地人容易受到价格欺诈。
殷祥超报了一个价。
“殷厂长,我先问个价格以外的事。
我看到你们工厂生产基本都是满负荷,如果我的订单来了,你能生产的出来吗?还有,你不可能一开始就达到每月70万美元的产量,你要多长时间才能达到这个产量?”
“郑总内行。我要四个月以后才能做到每月70万美元的产量。
我新上了一条生产线,我还会把一些质量要求不太高的订单转包到别的厂家生产,腾出一部分生产能力。”
“殷厂长,你新进的生产线试车成功了吗?”
“已经开始小批量的生产。”
生产能力也是郑斌要考虑的问题。订单下了,交不出货,是要罚款的。“
“殷厂长,关于价格,我说两点意见。
一个,我们第一个月会生产10万美元的货,以后逐步增加到70万。因此,10万是10万的价,70万是70万的价,你不能只报一个价格。
再者,我希望你的报价能一步到位,不要像敲牛皮糖一样,一点一点的敲。”
殷祥超领教了郑斌的厉害。他不敢马虎,拿着计算器算了一会儿,然后报出了价格。
郑斌看过后笑着说:“殷厂长,这是初次的价格。”
“郑总,什么意思?”
“殷厂长,我们开始就按这个价格,但我们订单做稳定以后,你还是给我们再考虑考虑。”
“郑总,我知道,你跑过十几家厂,可能他们的价格会比我低,但是质量不一样。
我说的质量,包括原材料,包括工序,还包括质量的稳定性,这些都会在价格上反映出来。
我是按你的要求,报价一步到位,可你却出尔反尔,跟我敲牛皮糖。
郑总,你这招数太猛了吧。”
郑斌笑着说:“殷厂长,比如我到餐馆去,说明天订一桌酒席,300元钱,有10个菜。要是临时到餐馆去吃饭,点同样的10个菜,300块钱就打不住。
一个长期的、稳定的生意,肯定可以降低生产成本。
殷老板,赚钱的事,细水长流才是王道。”
殷祥超的报价确实还有余地。这也是正常的,要想价格真正到位,那也是在订单做稳定了以后。
殷祥超知道郑斌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对于生意上的门道很清楚。他只好装出无奈的模样:“郑老板,你太毒。晓不晓得,钱多了会长霉的。”
“长霉的钱也是钱嘛。“
“哈哈哈,”大家都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汪本鑫说:“郑总,你给外商报价,可以增加15%到20%。”
“你有把握?”
“郑总,我们做外贸的都知道,美国的定价一向比较高,像英翔厂这样的民企,生产成本控制的很严。适当报高一点,可以留个余地。”
汪本鑫跟郑斌出了一趟差,他有点佩服这个年轻人,生意上很老练:“郑总,李经理跟我说,你们的订单是200万,实际上是800万。了不得!
我们云留县一年的创汇任务是40万美元,云随市一年的创汇任务也只有600万美元。你这一张订单比我们全市的创汇任务还要多。
真要是做成了,市领导都会接见你。”
“说不定还会评我个劳模。”
“哈哈”,两人都笑起来。
“郑总,现在做外贸很划算,不仅价格上可以赚一笔,在换汇上又可以赚一笔。两头有赚。”
“汪经理,换汇上怎么赚?你给指点指点。”
郑斌在深圳时,就知道有人在做外汇生意。
那时国家在很多领域实行双轨制,外汇汇率也实行双轨制,官方一个价,市场一个价。市场的价比官方的价高。
有一些公子小姐太太们,依仗权势,从国有银行里买出所谓的“平价”外汇,也即官方汇率的外汇,再到外汇市场上高价卖出。听说赚头很大。
郑斌没有参与过外汇生意,不知道其中的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