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喝茶时，孙沐新随口问道：“订单有多大？”
郑斌对叶咏珊的订单始终拿不准，就有意缩小一点：“200万美元左右。”
孙沐新一惊：“这是很大的单子了。”
香樟省是一个穷僻的内陆省份，对外贸易很少，所以孙处长对200万美元的出口订单感到很惊讶。
“郑总，你如果同意，我明天上班就给云留县外贸公司的李益怀经理打电话。他会同意的。具体承包费，你去跟李经理谈，他不会漫天要价。”
事情这么顺利，严骐又有点不放心：“孙处长，这样做会不会违反政策？不会让你为难吧。”
“严厅长，要是以前，外贸政策是条红线，碰上了就会犯错误。现在不同了，全面放开对外贸易是大势所趋。
现在踩红线，不是犯纪律，是改革。”
严骐和郑斌都笑起来。
“严厅长，郑总，我是亲身经历了外贸的改革开放。
1980年代初，外贸就在改革，但那时力度不大。
1986年，我国正式提出申请，恢复我国在关贸总协定中的缔约方地位。《关税与贸易总协定。1995年1月1日，更名为世界贸易组织。》
为了适应‘复关’的形势，1988年2月，国务院发布《关于加快和深化对外贸易体制改革若干问题的规定》，在外贸企业全面推行承包经营责任制。要求外贸企业自负盈亏，承包出口创汇指标，出口收汇差别留成；并且颁布了一系列的配套政策，放宽外汇管制，实行出口退税政策。
1990年12月，国务院又发布《关于进一步改革和完善对外贸易体制若干问题的规定》，全部取消外贸企业的财政补贴。并且放宽外贸管制，允许有条件的工业企业自营进出口业务。
现在外贸行业的问题是，新形势，老规矩。
是就形势还是就规矩呢？
既然是改革开放，当然要就形势，改规矩。”
严骐笑着说：“孙处长，有见解！
改革开放，从一定意义上说，就是改规矩：建立新规矩，淘汰旧规矩。”
孙沐新继续说：“像我说的这种挂靠分公司，自主经营，只交承包费的做法，即使是现在的政策也是不允许的。
但政策不允许，下面也照样做，上面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外贸企业都已经承包经营了，出口创汇有任务，层层分解，我省很多县级外贸公司都完不成任务，最终就拖累我省的外贸任务。
像云留县外贸公司哪有什么外贸业务，就是一点香菇、木耳等山货，发工资都困难。你挂靠一个分公司，给他交承包费，还可以帮他完成出口创汇任务，他求之不得。
上面知不知道呢？知道，省厅、部里都知道。可知道又能怎么办。
下面的公司要生存，这是他的生存之道。省市的外贸厅局又要完成任务，只要对完成任务有帮助，才不会去管什么外贸政策。”
严骐说：“你们外贸改革的步子迈得很大啊。”
“严厅长，国家已经开始‘复关’的谈判，形势逼人。
国务院的两个规定都是釜底抽薪，我们外贸有很多人也是有意见。但是站在国家的立场，站在市场经济的立场来看，外贸的改革就是必须的。
过去的外贸政策，不允许工业企业直接进出口，必须要通过外贸企业代理。我们外贸公司做生意，真正直接跟国外终端客户做生意的少，多是通过中间商。结果卡得都是国内企业，肥的是那些外国人。
这样的政策不改行吗！”
郑斌插话：“我在深圳认识一位港商，他大学毕业后，应聘在联合国总部工作过几年。他跟我说，联合国开会发言时，要是欧美发达国家发言，会场坐得满满的。要是我国这样第三世界穷国发言，会场有时几乎没有人。
他说，每当这个时候，他心里就象被刀割了一样痛。虽说自己是香港人，但自己的根还是在大陆。
他说，他是衷心希望祖国富强。国际上，讲的是实力，什么’同志加兄弟’，都是糊弄老百姓的，在国际舞台上屁用没有。
他是很看好邓大人的改革开放，说坚持下去，五年一小变，十年一大变，了不得。
以前，很多人冒着危险偷渡到香港。内地一搞改革开放，1980年后，就没人偷渡了。在自已家门口就可以发财致富，干嘛还要偷渡。”
孙沐新说：“1979年自卫反击战时，我们部队坐在汽车上，总看到公路上有一块一块的白色，不知怎么回事。有次车停下来，下车一看，肺都气炸了，是我们援助他们的大米。
他们的公路被美军飞机炸出弹坑，他们懒得修，就把我们援助的大米，整包整包地填进弹坑。时间一长，麻袋被汽车碾破了，就现出一块块白色。
一方面，他们狮子大开口，找我们要这要那，心想着不要钱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另一方面，拿我们的东西也不作正用，用大米去填弹坑。
那个时候，中国人连饭都吃不饱，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还要去援助这些白眼狼。你说，这叫什么政策！
还是邓大人英明，一上台，把这些援助统统都停掉。
这一停，那些人就不高兴了，骂骂咧咧的，也不‘同志加兄弟’了，也不来往了。原来，他们以前都是冲着援助来的，冲着钱来的。
真还不如养条狗，还可以看家护院。
一个国家，重要的是把自已的事办好。国家富强了，人民富裕了，人家自然会尊敬你，你自然就会有发言权。
别象以前那样，成天搞运动，今天整这个，明天整那个。整来整去，整的都是自已人，也没有整到人家外国人。”
晚上告辞时，郑斌说：“孙处长，我明天就回云留去。”
孙沐新会意：“郑总，我会给李经理打电话的。”
第二天，郑斌去了位于长湖路的国华证券营业部。昨天郑斌到地矿厅时路过这里，看到了这家国华证券营业部。
营业部里人不多。
今年5月底以来，股市就一直在下跌，上证指数从1400多点跌到400多点。股市没有行情，自然也就没有人气。
郑斌找到一个工作人员询问，说原来在深圳那边有证券账户，现在想在这里开账户行不行。
工作人员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就要郑斌等一会儿，他去找领导。
一会儿，工作人员陪着一个30多岁的女人出来，介绍说是他们的副总经理。那位女副总跟郑斌握手，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李维珍。
郑斌把自己的情况说了，李维珍说：“你拿身份证在我们这里开户就行了。”随后，李维珍又笑着问：“先生，怎么称呼？”
郑斌赶紧掏出名片递过去：“失礼，失礼。
李总，我以前在深圳做生意，刚到云留县。”
李维珍看了名片：“是郑总啊。你如果资金多，我们这里有大户室，有专人为你服务。你不用到这里来，在云留县打电话就可以了。”
那时全国的股市还没有联网。1994年以后，全国股市推行电子化，实现全国联网，一张身份证就只能开立一个证劵账户。
郑斌说：“李总，我还有两个朋友，我要他们也在你这里开户。”
李维珍笑起来：“郑总，现在整个香樟省只有我这一家证券营业部。我们是省信托投资公司办的。”
李维珍是要告诉郑斌，她这个证券营业部是很有实力的。
郑斌正好带有身份证，就在国华证券开了户。
开完户以后，他就看了一会儿股市行情，赫然发现，高原药业已经上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