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阳光灿烂,微风轻徐,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突然间,眼前的一切都在移动,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大地在移动,汽车在移动,房屋在移动中变形,树木在移动中倒伏……
从地底深处传来低沉的、令人恐怖的声响,时隐时现。
郑斌不知出了什么事,正茫然间,忽听见任捷恐惧的声音:“是滑坡。”紧接着任捷大叫:“快跑!”
郑斌此时在食堂门口,食堂坐落在山岗上。滑坡发生在山岗下的平地,是那边的山坡整个滑下来了。
边防站一共九个人,除任捷外,有两个战士在食堂边烤全羊,还有三个战士在食堂里打乒乓球,有一个战士在山上哨位站岗,只有两个战士在平地上。
任捷不顾一切地跑下山岗去救他们,两个战士大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整个大地在移动,地表的一切都在不停地、无规律地移动,错位,碰撞,挤压。人根本无法站立。
战士们惊恐地呼叫,试图往边缘地方爬。任捷连滚带爬,慢慢向战士们靠近。
就在此时,郑斌听见叶咏珊惊恐地大声呼叫:“老郑!”
他这才发现叶咏珊不在身边。
叶咏珊带的胶卷放在一个皮箱里,皮箱就放在吉普车上。刚才叶咏珊给他们照完相后,就去车里换胶卷。
滑坡发生时,郑斌因为精神紧张忘记了叶咏珊在车里。叶咏珊在车里忙着给胶卷编号做记录,对外界的事也不太在意,直到车子移动了才发现不对。
郑斌往山岗下跑,他看到白雪和几个战士也要跟着他救叶咏珊。他回过身去,凶狠的大叫:“你们都站着别动!”
原来坚实的地表,现在成了烂泥塘。
由于地表在移动,人无法站立,只好连滚带爬往前行。
还没爬多远,郑斌的两只鞋子都陷进烂泥里拔不出来。郑斌顾不了那么多,光着脚,以尽可能快的速度靠近吉普车。
郑斌打开车门,叶咏珊因为惊吓腿都软了。郑斌要拉她出来,她嘴唇颤抖、口齿不清地说:“胶卷”。
郑斌本想吼她,这个要命的时候还管什么胶卷,但又一想,那些胶卷也是她花了心血拍摄出来的,便钻进车子里,把装胶卷的皮箱拿在手上。
就是耽误了这一会儿,短短的一会儿,整个情势就变了。
地底的声响越来越重,整个山体垮塌下来,不知有多少万方的土石滑泄而下,就像大海里后浪推前浪。
吉普车被涌动的土石推着前行。
郑斌打开车门,告诉叶咏珊:“我先下车,你拉着我,紧跟着我下车。下车后不要站立,趴在地上。要往前爬,离吉普车远一点。”
就在郑斌准备下车时,吉普车的前方似乎遇到了什么阻力,但后面涌动的土石力量很大,吉普车一下子被推得侧翻了。他们刚刚打开车门被侧翻压在底下。
两人一起摔倒,叶咏珊压在郑斌的身上。
叶咏珊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吓得惊叫。郑斌安慰她:“叶咏珊,你一定要坚强,这是活命的时候,我们一定能出去。你先站起来。”
郑斌扶着叶咏珊站起来。他要把另一边的车门打开,两人才能爬出去。
另一边的两个车门因为受挤压变形,都打不开了。
这种军用吉普车的上半部都是帆布的,门的上半部也是帆布的,里面有钢筋的架子。车窗是拉缩式的透明塑料板,现在车窗也拉不开了。
郑斌想找个工具把帆布的车门撬开,可只找到一把起子。他只好用起子去戳破帆布的车门。
郑斌还没戳一会儿,一股土石涌来,侧翻的吉普车一下倒扣过来。
郑斌的心一下子就黑了。
吉普车支撑帆布顶蓬的就是几根钢管做的支架,车子一旦倾覆,那几个钢管根本支撑不住车子的重量。
叶咏珊也看到了危险,颤颤抖抖地带着哭腔问:“郑斌,我们会……”
郑斌只有雄起:“叶咏珊,不要怕,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更危险的情况出现了,后面涌动的土石把吉普车后部的帆布蓬挤压破了,大量的土石涌进来。他们生存的空间被一点点挤压。
两人伏在地上,身下是不断增高的土石。叶咏珊紧紧地抱住郑斌。郑斌仍在不懈地戳着帆布车门,尽管他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效果。
这个时候,他有动作就是给叶咏珊信心。
就在他们绝望时,滑动的吉普车的前方可能又遇到了一个障碍,后面涌动的土石推动吉普车侧立起来。
这时,吉普车的帆布蓬已经有了很大破损。
郑斌抓住机会把车后部帆布蓬的破损处扩大,然后,郑斌要叶咏珊爬出去,他自己也随之跳出车外。郑斌拉着叶咏珊爬上了旁边一个岩石。
那辆吉普车,在涌动的土石中,仿佛一个轻飘飘的小物件,没一会儿,就被土石给掩覆了。
土石的流动渐渐地停止了。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天空仍是那么湛蓝,白云仍是那么飘逸,太阳依然在微笑,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郑斌和叶咏珊站的这块岩石,离对面食堂所在的山岗,也就只有五六十米的距离。之前,这里是平地,车道,充满生气;现在成了乱石烂泥倾泻的渠道,差一点,还有死亡。
叶咏珊紧紧地抓住郑斌的胳膊,劫后余生,不由得抽泣起来。
郑斌轻轻拍着叶咏珊的手,安慰她:“不要哭了,他们都看着在。”
对面山岗上,任捷、白雪还有战士们,都在朝这边招手。郑斌辨认了一下,那两位战士也获救了。
叶咏珊的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但她手里仍然紧紧地抓着那个装有胶卷的皮箱。
现在土石不流动了,人也可以站立了。郑斌搀扶着叶咏珊,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食堂方向走过去。
叶咏珊看到白雪,想起刚才惊魂的一幕,忍不住又哭起来。
白雪拥抱着叶咏珊,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咏珊,不要哭了,都过去了。”
郑斌站在山岗上一看,不禁骇然:原先战士们宿舍的那一排平房,还有篮球架,全部都没有了。好在食堂是在建在这个岩石的山岗上,没有损坏。
辛亏是白天,如果是晚上……,郑斌不敢往下想。
任捷安慰大家:“同志们,虽然我们的房子毁坏了,但我们人都在。我会马上跟上级汇报,上级马上会组织救援的。
我刚才检查了我们的粮食储备,足够我们吃一个星期的。睡觉的被子少一点,把饭桌拼起来当床,虽然有点挤,克服一下也能过。
今天中午我们就吃烤羊肉。大家经过了这个劫难,今天破例可以喝酒。”
任捷找了两双解放鞋。郑斌和叶咏珊洗了脚,把被石头划破的地方都擦了碘酒,换上了鞋子。
人总是乐观的,虽然房子毁了,只要人还在,活着就应该快乐。
中午,大家喝着酒,吃着烤羊肉。经历磨难后的团聚最是珍贵。
叶咏珊一高兴,就唱起了《爱拼才会赢》。她边歌边舞,情绪饱满,充分展现了她的美丽和魅力。
大家被她感染,都跟着她一起唱起来:“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看着美丽的叶咏珊,想着刚刚过去的劫难,郑斌不由得感叹:生与死,竟然就隔得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