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担忧的俯身上前,先是探了一下他的脉象,确定并无异样,方才轻揉的爬上床,小手抚上他微凉的脸颊婆娑着。
许久之后,先是一声叹息,而后一道低沉暗哑仿佛带着夜风般薄凉的嗓音响起。
“终于舍得回来了,嗯?”
苏悦无言的搂上他的腰,些许心疼,更多不舍的轻拍着他背脊。
“刚刚在想什么?”
“……”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的回答,苏悦不禁自他怀中抬起头来,却见他眉峰舒展,眼睛微闭,呼吸沉缓而绵长。
温柔的注视了他安详沉静的睡彦良久,苏悦却是毫无睡意,想要抽回搂在他腰间的手,但试了几次却都因他敏锐的颤动而作罢。
苏悦不由得轻叹了一声,但她明明叹气的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察,但却是不想身旁之人竟倏地浑身僵硬,搭在她腰间的大手猛地的一紧,下一秒低沉暗哑的嗓音响起。
“悦儿,怎么了?”
“哎……”苏悦先是喟叹一声,而后方才自他怀中抬眸,同他淡然一笑,“我没事,我不过是轻叹了一声,竟也能把你吵醒,你这睡得也未免太轻了吧。”
“……我不是故意的。”萧昱苍莫名一顿,别开了她直视的眸光,搂在她腰间的手悄然一松,无力的滑落了下来。
苏悦心头莫名一紧,刚刚他急速闪躲开她的眸光,但她却并未错过他那深如古潭般的星眸中一闪而过的萧瑟与孤寂。
拉过他僵硬的手臂环上她的腰际,苏悦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上,不意外的听到他那紊乱狂野的心跳,不禁眼角含泪的在他胸前蹭了蹭。
搂在她腰际的大手蓦地一紧,苏悦自觉他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但才想要珍惜一下黎明前的最后一点儿时间小憩一会儿,却因着抵在腹部的硬物羞红了脸颊,尴尬的想要推开他,但却徒劳无功的被紧紧禁锢在他愈发烫热的怀中。
“……阿苍不可以,我哥或是祖母随时都可能找来……”
回答她的是某人闷闷的冷哼。
苏悦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却是不想竟惹得他一阵抽气,先是莫名一僵,而后知后觉了什么的苏悦小脸腾的一下红到发烫。
某人压抑着嗓音警告的紧了紧搂在她腰间的大手。
“……不要再乱动……噢……”
苏悦顿时浑身一僵的动也不敢动,而直到许久之后,久到她神思混沌昏昏欲睡之际,迷迷糊糊中好似听到某人在她耳边咕哝了一句——悦儿,我好难受……
翌日一早,待到苏悦醒来时,身旁早已没了人影,但他那好似压抑克制得极其辛苦的控诉却始终在她耳畔回荡,莫名悸动的心口好似酸涩又甜蜜。
好似听到了什么动静,春杏轻轻掀开门帘探进了半颗脑袋,一见到业已坐身来的苏悦忙欣喜道。
“咦?二小姐,您醒了。”
“嗯,怎么不进来?”被她蓦地拉回神思,苏悦狐疑的看向她,总觉春杏那眉眼具笑间好似难掩几多莫名的揶揄。
“嘿嘿,无霜此前不叫奴婢进来,说是、说是不要打扰了、咳、二小姐您……”
春杏那含糊不清的话令苏悦顿时唇角微僵,再瞪一眼笑得灿烂无比的春杏,不由得也轻笑出声。
“来帮我洗漱更衣吧。”苏悦同微微颔首,伸了个懒腰,“估摸着师父和我哥那边也累坏了吧。”
“二小姐您就放心吧,穆老和大少爷两个人轮流盯着,不会有问题的。”
春杏边忙她递上热乎乎的帕子边忧心忡忡的道。
“倒是您这怎么都睡了一觉了又,这两个黑眼圈怎么还这么顽固的挂在上面啊……”
“大概是还没睡够的缘故吧。”苏悦不以为意的抿了抿唇角。
匆匆用过早膳后,苏悦先是去给苏老夫人请安,却是不想竟吃了闭门羹。
田嬷嬷很的抱憾的同苏悦解释道,“抱歉,老奴以为二小姐您大概不会这么早起,所以还没派人给您传话,害您白跑一趟,老夫人天都快要蒙蒙亮了才好不容易睡下,这会儿没起身呢。”
苏悦先是同田嬷嬷摆了摆手表示无碍,担忧的看了紧闭的房门良久,“祖母她可还好?”
“哎,不太好,刘大夫昨儿个才给老夫人请了脉,说是老夫人心气郁结需要平心静气好生调养,万不可以再生闷气憋在心口,免得诱发实症,可却是不想,大小姐竟出了这等事,哎……”
“祖母就劳烦嬷嬷费心了,等祖母醒来后嬷嬷记得派人告诉我一声,我再来看看祖母。”
“二小姐有心了,老奴记下了,等老夫人醒来后定会派人同二小姐知会一声。”
出了福安堂,苏悦脚步顿了一下,朝如意院的方向望了良久,方才转身快步进了听雨轩。
“师父。”
“咦?悦儿怎么这么早?”正窝在锦榻上埋首医书中的鬼谷子猛地抬头,“可有去过如意院了?”
“还没,估摸着姐姐这会儿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我了吧。”
苏悦自嘲的讪讪一笑,斟了一杯热茶递给他,方才同他在锦榻上相对而坐。
“她自己作死,摄入麝香的计量太大了,那个结局业已注定,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只要别再自己作死就成。”
鬼谷子猛地灌了两口热茶,方才神色莫名的眯了眯眼睛。
“杜仲传消息来说,麝香这事不是阿苍的主意。”
“呃?不是他?”苏悦斟茶倒水的动作蓦地一僵,满腹狐疑的蹙紧了眉头,“……那会是谁?”
“阿苍已经派人调查了,估摸着快有消息了。”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微微勾起的唇角间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鬼谷子同苏悦递去一记别有深意的眸光,“阿苍昨晚来找你了?”
苏悦才捧起茶杯,却是被鬼谷子那古怪的语气所摄不由得唇角微僵,幽幽瞥去一眼,呐呐低吟,“……师父怎么会知道?他走的时候来看师父您了?”
“老夫不巧看到他自你院里飞走的身影了。”鬼谷子说着都忍不住抖了抖唇角,“看来阿苍那小子已经迫不及待了哈。”
“师父您老就先别打趣了,正好我还想问您,阿苍他的寒毒虽然是解了,但为何他还会头晕目眩,而且脉象还是那么虚弱?”
苏悦皱着眉头不明就里的看向他,帮他添满了茶水。
鬼谷子先是怔楞一下,接过她递来的热茶,顿了一下,方才抬眸看向她。
“他的寒毒虽然得解,但他被寒毒侵害已久,想要恢复以往的康健,并非一日之功,且得慢慢调理才成。”
鬼谷子说着却是忽而一顿,轻叹了一声。
“悦儿你虽然把脉确定他脉象依旧还是虚乏沉缓,但大概不知他这人一向爱逞强,只要是没昏死过去,他根本就不会想着去休息,安心静养这种事,他根本就不会上心。”
鬼谷子的话令苏悦也跟着轻叹了一声,捧着茶杯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眸色愈发的深沉。
“……我想知道阿苍他、他为何难以入眠,而且就算睡着了,也那么容易……”
“容易被惊醒么?”不待她将话说完,鬼谷子便接口道。
苏悦微微点头。
将她的担忧之色看在眼中,鬼谷子眸色暗了暗默默良久,方才叹息道。
“大概是因为你舍命冒险给他解毒的事,勾起了他深埋心底的隐痛。”
深埋心底的隐痛?
苏悦满目狐疑的柳眉轻蹙。
“当年长公主虽说是长久的郁郁寡欢,才卧病在床直至香消玉殒的,但她却将所有的情感都投注在了培养阿苍身上,逼着他坚强,逼着成长,但却也是最为残酷的磨砺。
那个时候阿苍虽年纪尚幼,但心境却早已苍凉,为了能博长公主一笑,他什么都豁得出去,短短时日便真的如长公主所愿,他内敛了所有情绪,小小年纪的他独当一面真的替长公主撑起了一片天。
长公主最后的时日,阿苍几乎没日没夜的守着她,但非常不巧的是,长公主死的时候,阿苍累到虚脱,在长公主的一再劝慰他听话去隔壁小憩了一会儿,结果没能见到长公主的最后一面……”
苏悦的心莫名揪痛,他在惩罚自己,他一直都惩罚自己!
“哎,那时他寒毒接连发作已经是命悬一线,老夫也是斟酌良久才要你们赌一把,幸好老天垂怜,真的如老夫所料,阿苍的寒毒得解,悦儿你也凤凰涅槃,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不过悦儿你虽然没事,但却生生揭开了他心底的疤,他的不安,也只有你能抚慰……”
“……我知道了。”苏悦水光盈眶的微微点头。
而犹在两人的悄然静默间,匆忙而入的苏浩狐疑的瞥一眼面色深沉的鬼谷子,再看一眼泪光盈盈的苏悦,狐疑的眉峰微蹙。
“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脸色都这么难看?”
“呃?……没什么事。”苏悦说着深吸了一口气,眨去眼底的水光,同苏浩淡然一笑,“怎么过来了?姐姐那边可还好吗?”
“刚刚服下安神汤睡下了。”苏浩接过苏悦递来的热茶轻抿一口,方才沉吟道,“爹要我帮着陈氏给发去参加及笄礼请柬的宾客回礼赔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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