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不顾身上湿漉漉的袍子,跪在地上磕头。
“我不是青州军!我是渤海兴山岛的岛民!”
张幼初捏了捏下巴,看了一眼安晋。
“这可有点意思马猴,你去准备一套干净衣物。”
马猴一点头,躬身跑了出去。
张幼初尽量用温和的目光,去看那个跪伏在地的姑娘,笑了一声,道:“敢问姑娘芳名?”
“大人,民女名为罗敷。”
张幼初点了点头,笑了一声:“好名字,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罗姑娘不要惊慌,既然救了你,便不会再行加害,一会儿我带你进幽州城,到了城门,切莫声张,不然我也保不了你的性命。”
罗敷看着眼前的人,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谢大人!”
磕了一个头,吐了一口气出来。
精神松懈了许多。
旋即又想到了这一路上的境遇,船舱里割面自保的种种,还有战场上的呼吼,翻飞的血肉臂膀,躺在血泊里,那种求生的哀嚎。
还有自己的爹娘
想到这里,罗敷眼圈一红,再也忍不住了,哭出了声来。
张幼初哪里想得明白,见状傻了眼,扭头看了一眼安晋,低声道:“小牌儿,这怎么回事?”
安晋也愣了,挠了挠脑袋,低声回了一句:“我哪知道?”
哭声越来越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张幼初只觉得奇怪,怎么不杀她,她还哭起来了?难不成是被我感动了?
没等想了多久,马猴一敲门。
“帮主,只有方土房的粮仓袍子。”
张幼初伸手接了过来,蹲下身子,慢慢的放在了那姑娘的面前,劝解道:“别哭了,这不是还有安晋陪着你呢?”
说完,张幼初就觉得后背被拍了一下,看着安晋指着自己,朝着张幼初对着口型。
意思说:什么我陪着?
张幼初朝着罗敷一努嘴,挤眉弄眼起来。
安晋看不明白,却也能懂一些张幼初的意思,只不过罗敷哭的梨花带雨的,此时只能哑了火。
张幼初看安晋闭嘴,不由得一笑,低着头,朝着罗敷道:“你要是不喜欢安小牌儿,嫌他丑,我就带你去见一个玉树临风的去。”
安晋一撇嘴。
粮仓车斗是板子加几块铁皮,载不了人,张幼初只能牵了一头牛驮着罗敷。
城门处的卒子已经认识了张幼初,低着头笑喊了一句“帮主”。
张幼初笑了一下,在怀里掏了一些散碎银子。
“给兄弟喝酒。”
众巡检笑嘻嘻的,伸手拿过了张幼初赏银。
等牵着牛进了城,走了几步,张幼初一脸肉痛。
“我和这群巡检不熟的时候,进城只缴入城钱,现在熟了,反而要多给些”
说完一回头,安晋抱着膀子,用眼睛指了指牛身上的罗姑娘,原来,那罗敷姑娘,早已躺在黄牛身上睡着了。
张幼初无奈一笑,看来这姑娘实在是累乏了,又连逢大事,睡了也有情可原。
到了镇江帮门前,张幼初轻轻拍了拍那姑娘,那姑娘睡眼惺忪,揉了一下,方才清醒过来,自己早已不在岛内了。
坐在老牛身上,那姑娘愣了许久。
半晌,张幼初敲门。
门子老汉上前,去牵走了牛。
张幼初一回头,朝着老汉道:“老周,晚些,你告诉马鹿一声,差遣期门房的弟兄们,到帮府门前,轮流站班。”
帮府门前,无人站岗,有些时候还是不便,就比如此事。
老汉牵着牛,笑着“哎”了一声,旋即又哭丧着脸,道:“帮主,那老汉做些什么?”
张幼初无奈,道:“你来管。”
老汉喜上眉梢,牵的老牛鼻子一痛,哞哞直叫。
罗敷就一直看着,这是她见过的第一个,无意害她的大人物,想不到这般好说话。
到了别院,余春猫正和林浣衣对坐着下棋,大喵和年年蹲在旁边观棋。
看起来是余春猫在教,林浣衣在学。
张幼初不由得奇怪,他这徒弟与余春猫一向不合,怎么说好就好了?
“魏先生呢?”
林浣衣头也不抬,敷衍道:“出去了。”
张幼初挠挠脑袋,到林浣衣的身旁,道:“魏先生去哪了?”
对面余春猫一抬头,皱着眉,道:“我哪知道!”
说完,瞟了一眼身穿粮仓袍子的罗敷。
仔细打量了一下,单臂掩口,笑了起来。
“哟,好标致的美人,帮主好艳福。”
罗敷脸色脏兮兮的,还有一道浅疤。
听到余春猫的话,微不可察的退了一步,低着头不敢去看,多少有些畏惧。
张幼初一翻白眼,伸出手作势就要推翻棋盘。
两人一猫一虎,齐齐瞪了一眼。
“你要干什么!”
张幼初手就悬在半空中,掌变指用,讪讪的点着一颗白棋,赔笑道:“这步棋走的高!真高!”
安晋探着头,好奇的看了一眼。
那颗白棋,已经要被提子了。
对于张幼初的脸皮,他又有了新的认知。
正想着,魏可染推了门,手里提着一木盒墨锭。
“听周老伯说,主公找我?唔,安将军也在这?”
“魏先生。”安晋笑了一下,一拱手,对于魏可染,他还是很尊敬的。
“魏先生这是——买墨去了?”张幼初丝毫不为方才的胆怯而感到尴尬,笑道:“魏先生,买墨这种事,交个下人去就是了。”
魏可染无奈一笑,道:“只怕他们买不好,离得又不算远。”
说着,就见了眼前多了没见过的姑娘,于是笑道:“这位是?”
张幼初一指。
“罗姑娘,在幽州战场上,被我救过来的”
此言一出,满别院的目光都汇聚到了罗敷的身上。
罗敷一愣,看了看魏可染,半低着头道:“见过魏先生”
声如蚊呐。
魏可染笑了一下,抬了抬手,笑道:“魏某见过罗姑娘。”
林浣衣也没了下棋的兴致,余春猫也扶着脸,看着罗敷。
满院子也就幼虎大喵不懂,左看右看的,被年年用爪子敲了一下脑袋,方才老实下来。
“安小牌儿,你去叫人准备一桌酒菜,送到这里。”
安晋一撇嘴,张幼初一开始时,可是叫人给自己准备酒菜,虽说如此,还是出了去。
魏可染笑了一下,看着安晋走出了门。
安晋出身安家军,又多年带兵,年少成名,一向心高气傲,却没想到,竟听从张幼初的使唤。
看来他这主公,着实不一般。
张幼初哪里明白魏可染在想什么,笑着走到罗敷的面前,道:“罗姑娘,一会儿,边吃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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