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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O五章一鼓存恩怨(1 / 1)

<>宠姐的名字已经报到宜春院大考的名单上,武娴择日要送她出府。这些天加紧进补,宠姐的身体已经复原,人就是这样,最初的悲愤痛苦淡下来,突然斗志全无,宠姐整个人颓废了。采薇看在眼中,心里暗暗着急,怕武娴看了做出对宠姐不利的事,暗中劝了几回,她总是爱理不理的老样子。眼看着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宠姐这副活死人的样子,只怕也拿不到什么成绩,奇的是武娴倒沉得住气。

这日寿王要办夜宴,元妃气不顺,拿着件小事跟采薇耍了一回,眼见着这个养子跟自己越来越不亲,元妃也是没法子。采薇心灰意冷,借个由子出来散心,越想越烦,抓了一把树叶在手揪着乱扔。忽见那边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正是武娴的心腹王大娘。采薇心领神会,把身边的小婢女打发了,三转两转到了武娴的后院。

武娴斜倚在榻上,两个婢女拿着棉捶轻轻敲打着她的腰腿,听到采薇进来,她动也没动。采薇不喜欢和这个老女人打交道,可是没有办法,她的所有一切都是这个老女人给的。

她自幼长在一个贫苦人家,家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勉强生存不至于饿死的存在,后来被卖进了宁王府。同时进府的有不少女孩子,当年的武娴刚刚嫁进府不久,正是意气丰发的时候,每日里府上歌舞酒宴不停。采薇因为长相丑陋,没有人愿意收留,最后留在了厨房。

麦子长她一岁,早就在厨房打杂了,两个孤苦的女孩子很快就亲近起来。采薇什么也不懂,扯着麦子的衣襟亦步亦趋。那年冬天,采薇得了风寒,本来就弱的体质,很快就高烧不起了。厨房怕过了病气,用床薄被把她一卷扔进柴房,由她自生自灭。麦子哪里忍心,趁着人不注意,用瓦罐装了些热汤水过来。

柴房四处透风,薄被上落了些雪花,采薇的脸色铁青,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已经奄奄一息。麦子哆嗦着,用勺子舀出些汤水,放到采薇的嘴边。采薇一动不动,汤顺着她的嘴流下来,麦子的眼泪夺眶而出,她颤抖着,勺子都拿不住了。

就是在这时,外面传来笑语莺声,刚在厨房时就听说,宁王妃要带着女眷去后院赏梅。多年后,麦子都想不明白,一向懦弱的她,怎么有勇气冲出门去,拦在身穿大红斗篷的宁王妃,死死抱住她的腿,大喊救命。

只是一刹那的善念,宁王妃武娴救下了采薇,转年她们离开厨房,有了各自的主子,但是真正的主子只有一个,就是宁王妃。武娴搜罗在身边的人不少,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也因为这段故事,肯誓死孝忠。

麦子要替苏朵去死,采薇是强烈反对的,她不理解,以她的能力,麦子即使摊上这么大的事儿,想保命也不难,没有必要玉石俱焚。

“你不明白,小娘子活得比我要精彩得多,跟她比,我这枯木一样的人生,活着或是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与其无望苦熬岁月,不如换一个解脱,你我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死了才有自由。”麦子的眼神空洞,采薇看不到一丝生的意愿,她不想再劝了。

但是现在的苏朵也就是宠姐,让采薇怀疑,麦子的牺牲是不是值得。

宠姐被带进来时,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才看到采薇,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也就是这样。武娴好像并不知道宠姐进来了,欠了一下身,婢女扶着她坐起来。

“今天晚上的宴客名单上,有没有花奴?”武娴问得轻描淡写,宠姐却像被雷劈了一般,身体一抖,几乎栽倒在地,她的脸色苍白,惊慌地望着采薇,不知是希望听到怎么样的答案。

采薇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又想到武娴并不能看到,又清了一下嗓子答道:“咳,有他的。”

“嗯,好。宠姐,你也快要离府了。这样吧,如果花奴过来了,你带宠姐去远远看一眼。”武娴后句话是对着采薇的方向说的,说完又躺回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宠姐和采薇,她们几乎疑心是自己听错了,可谁也不敢问,只好默默行礼退下,到门口时对视一眼,又觉得这是真的。

采薇和宠姐一直站在花墙外,月牙窗下垫了块石头,站上去正好看到酒宴的场景,夜深了,那边灯火通明,所有宾客都尽收眼底。

没有花奴,宠姐失望到不能自制。她不明白武娴的用意,可是想到要见花奴,她的心在瞬间就活过来了。

花奴出现时,宠姐有些措不及防,她退了一下,差点掉下石头,还好被采薇从后面抱住。采薇抱着抖成筛糠的宠姐,暗自叹息了一声,情这东西,真是伤人啊。

小九儿出现的时候,宠姐突然站直了身体,她推开采薇,把整张脸都贴到月牙窗前,使劲盯上去。隔着面纱,采薇都能感受到宠姐眼中喷出的两团火。一直到花奴离场,宠姐的眼睛都没离开小九儿的身上。

“回去吧。”采薇不由分说,拖着宠姐就走。她由衷佩服武娴的心机,宠姐和来时大不一样,连握在采薇手中的手臂都是硬硬的,带着杀机。

原来,所谓情深不过如此。

她刚刚‘离世’,花奴已经可以对着另外一个女人笑了,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曾几何时,同一面鼓,同一个地方,只是换了一个女人,花奴还是依然这样洒脱的活着,她却只能顶着别人的名字苟且偷生。

别人看来,只是一男一女一同擂了一次鼓,在她,却是每一锤都砸在心上,锤锤见血。这是她朝思暮想,做梦都想见到人,舍弃生命都要见的人,可于他,她什么也不是。所有的一切,只是她的自作多情罢了。

宠姐的心落空了,像被一只手狠狠揉搓过又掷到地上,竟是一时也不能忍的疼。

从此以后,这鼓声已经变味。

这一夜,宠姐未眠,她静坐床前,冥冥中,身边是枯瘦的麦子,她来陪着她,把欠债的人名一一写下。

黑夜消褪,晨雾弥漫。外面隐隐透出暑光,房间里更加阴暗了。麦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只有凝然不动的宠姐。

原来,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不管她曾经遇到怎样的陪伴,该散的人,还是会走散。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苦苦去求呢。

她已经武装好盔甲,去讨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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