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忽啦进来几个婢女,前面高大的婢女推搡出一个人,正是小茹。小九儿一见就急了,推门走出去,没等她发问,高个婢女先发制人。
“这小蹄子手脚不干净,我的金钗不见了,一定是她拿去发卖!”
“奴家没有偷!”小茹儿抬起头,脸上清晰的印着五个指印,眼睛红红的,抽抽嗒嗒哭着分辩道。
“不是你是谁?我们这些都是出不得府的,就是你,今儿个出去,明儿个出去,还有夜不归宿的时候,赶是做贼做到韦府来了!”高个婢女连珠炮似儿地甩过一套话,水灵儿一语不发,小九儿浑身发抖,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针对小九儿的,茹儿只是一个借口,拿来羞辱她。小九儿这才明白,水灵儿这一行的意思,原来是要把话说明了的,就是想赶她离开。
“把小茹放了吧,有事冲奴家来!”小九儿回过头直视水灵儿。
水灵儿不看她的眼睛,拿出罗帕,掂在嘴上,轻轻咳嗽了两声。
“冲你来?谁知道你是哪来的野货,迷了我们韦爷,今儿个就把你打出原形来!”高个婢女直接把矛头转向小九儿。
“奴家哪里来的你管不着,要问你去问韦郎,还轮不到你!把小茹放了吧,等韦郎回来奴家说清楚自会离开。”小九儿转身要进屋,没想到水灵儿跨上前一步横在门前。
“奴家看小娘子有点贪得无厌了,韦郎给了你那么多东西,一辈子也花不完,拿了就去罢,何苦在这里捱,撵也不走,也亏得你脸皮厚……”小九儿抬手一巴掌飞到水灵儿的脸上,水灵儿身子一歪,脚步踉跄,被门槛一绊,摔了进去。
几个婢女见状直扑上来,高个子婢女扭住小九儿就打,另外两个忙着扶起水灵儿看伤势。小九儿身体虚弱没什么力气,可是心底的火气涌上来,又是在乡下撒野惯了的人,打斗得多了,知道软肋,高个婢女没占到便宜,反被她骑在身上一顿捶打。水灵儿见了忙挥手让另外两个婢女帮忙,小茹不知哪来的力气,上去用头对着她们乱顶,让她们近不得前。高个婢女杀猪般嚎叫起来,惹得前面的人都跑来看热闹,又不敢进后宅,只在门口指指点点。
老管家闻讯赶来,好歹把小九儿拉下来,也不敢在原地停留,只顾带到了前院的花厅。
小九儿脸上被抓破了两道,头发也乱了,她把心一横,整一下衣裳就大步往外走。
“小娘子,不可不可!等韦爷回来再走也不迟!”老管家急忙拦道。
“奴家何等厚颜淹留于此?余生再不进此门也罢了!”小九儿说罢,大步走了出去,到门口突然又想到,回头嘱咐道:“告诉韦郎,若尚念旧,不要为难小茹。”
小九儿出了韦府,被风一吹,就觉察出不对了,她这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一堵气出来,连韦青送她的东西都没能带走。现在孤身一人,身无分文,无处投奔。长安夜内各坊间落锁,若有四处游荡者会被抓杖刑甚至打死,她要怎么安身?
果然如她所料,长安难居。小九儿从东城走到西城,也没找到容留之处,虽有招工的,有嫌她是女子且丑者,有嫌她瘦弱者。小九儿只能耐下性子慢慢走。
不知不觉日已西沉,天黑之前小九儿一定要找到地方安身。她见前面的碑坊上写着平康坊三个大字,就走了进去。这间坊没有另处热闹,街道两边是院墙和紧闭的大门,偶有车马过来,都进径直进到门里,门户再次关闭。瞧着院里的楼阁高耸,又似比平常的民居繁华。小九儿正纳罕,一个黑大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两个穿着深蓝布衣的老妪,都挎着竹篮,边走边说笑。
小九儿见门要关上,一个箭步窜上去,挤在门缝间,对关门的老翁赔笑道:“阿翁,收人工否?浆洗熨烫梳头上妆,都能的。”
老男人一愣,上下打量了小九儿,竟一偏头让她进去。
小九儿喜不自禁,忙侧身进门,恭顺地站在一边等老翁带路。老翁插好门栓,这才带着小九儿向后面走去。
这个院子有些与众不同,进门没有大影壁,而是空旷的一个大院子,正面是一座二层楼,红柱黄瓦,十分明艳。正楼的门关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老翁带着小九儿从楼旁边的月亮门绕到后面,里面的院落是几个小院落组成,隐隐有笑语传来,还不时有管弦之声。
越往里走,香粉气息越浓。老翁一直到小九儿领到最里面,几个仆妇模样的女子在干活,有人洗菜,有人洗衣服,树间拉着绳子,一排花红柳绿的衣服挂过去,随风轻摆。有个管事模样的女子站直身,向老翁叫到:“小老儿,领来这毛头小子做甚?”
“崔大娘,这是刚招来的丫头,且在你这里做帮工吧。”老翁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小九儿是干活儿的老手,不等吩咐就接过衣服洗了起来,被称作崔大娘的看着还算满意,也没多问。入夜时分,小九儿把手头的活儿都干完了,旁边的厨房有香气传过来,大娘们进进出出,端着食盘和食盒来来往往。见小九儿扎着手站在一边,崔大娘招手叫她过来。
“把这食盒送到前面正二楼东室,仔细别洒了汤。”
小九儿听命,急忙接过去,依着来时的路向前面走去。这时院内华灯初上,前面院子里的树上的红灯笼也亮起来,地上拢了几堆火,烧得劈劈啪啪,看着比白天要热闹得多。
正楼的大门洞开,里面笑语喧闹。小九儿走进去才发现,正楼的一楼是个空着的厅,雕梁画栋,两侧摆着桌椅,竟是一个人没有。从旁边的楼梯上去,可见左右两边各有房间,不时传来笑语。
小九儿算计着找过去,里面似乎不止一人在说笑,她不敢造次,轻轻在门上叩了两下。里面有个娇滴滴地声音叫进。小九儿这才推开门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