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娘下这么狠的手,骨头肯定都被打断了吧?”
“早丫头?早丫头你醒一醒。”张翠芳扶着倒地的陆早,满脸担忧喊着。
陆早在听到张翠花声音的刹那,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想要昏过去了,可她不能晕过去,她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她小声哭着:“大伯娘,救命啊......我不想死......”
张翠花被陆早的哭声弄得鼻子发酸:“马三娘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看你把早丫头打成什么样子了?她都和你求饶了你还不放过她?有你这么当娘的吗?你要是不会当娘,你就别生她啊!”
其余被张翠花喊过来帮忙的村民们也纷纷说道:“就是啊马三娘,你这也打得太狠了,这都打出血了!”
马三娘:“老娘教训自己家人关你们屁事。”
“马三娘你怎么说话的?你太过分了!”
“马三娘本来就是黑心肝的,你们还指望她有良心?”王桃花也跑过来凑热闹了:“你们不是陆家的邻居你们是不知道,马三娘每天都要打这几个丫头,每次我听到她们嗷嗷叫着就心疼的不心,你们说咱们村怎么有这么狠毒的女人!简直是败坏咱们村子的名声!”
“放你娘的狗屁!王桃花你他娘的吃屎了?嘴巴怎么这么臭?你胡说八道什么?”马三娘跳起来就朝王桃花撕了过去:“你好意思说别人,你怎么不说你整日打你家赔钱货的事情?”
两个火炮筒子撞在一起,必定炸场!
两人厮打在一团,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忙上前去拉开两人,结果人没拉开,脸反倒被抓了几条血印子。
张翠花看着闹作一团的马三娘等人,大吼一声:“你们闹什么闹,赶紧的快去请大夫,早丫头快没气了!”
“这打得也太狠了。”
“是呀,大夫说骨头打断了几根,还打出了内伤,你们有没有看到,都吐血了。”
“哎,这么重得伤得花多少钱才能治好啊。”
“花了银子也不一定能治好。”
村民们唏嘘着马三娘狠毒,也同情陆早的遭遇。
*
陆家灯火昏暗,屋内众人脸色沉重。
张翠花道:“马三娘,大夫说了早丫头得吃人参续命,要是不吃铁定熬不过今夜。”
“吃什么吃?老娘还没吃过人参这种好东西呢,凭什么给那丫头吃?她熬不过去就算了,死了也是活该,反正她之前都闹着要吃白苦草,这下正好趁了她的意。”让马三娘拿钱,简直是要她的命!
“马三娘你说的还是人话吗?”张翠花不敢置信的看着马三娘:“早丫头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还不是你害的?你要是不使劲打她的背,她能被打出内伤?能被打断骨头?”
隔壁村的赤脚大夫点了点头:“人的后背不能打,会打死人的。”
张翠花赞同的说道:“是个人都知道小孩子的背骨头软,一打就会出问题,马三娘你倒好,拿着棍子十几年打早丫头的后背,得亏她命大,要不然当场就断气了。”
“一个赔钱货死了就死了,想让老娘出银子?没门!”马三娘这么些年手头也只存了一两银子,那是给金宝用的,不能花在一个死丫头片子身上。
杨村长拍了拍桌子:“陆二媳妇,大夫还还等着,你赶紧的拿银子先救人要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马三娘还是有些怕杨村长,缩了缩脖子:“村长,我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来银子给她吃药治病?”
大夫说了得先用人参续命,另外还要活血化瘀的药,加起来就得一两银子,如果把命续上了,之后还需要吃半个月的药,另外想彻底好起来,还得调长期调理,这长期调理至少几个月,每一副药几十文,加起来至少十几二十两银子。
换在富裕人家,二十两银子不算多,可换在普通农家确是不吃不喝十来年才能存够二十两银子。
所以没人愿意给一个赔钱货花钱治病。
其实换作是别家,不愿意多花钱治病也很正常,没人会说什么,毕竟家中没有条件去治病。
但换在马三娘这里便行不通了,一是因为张翠花、柳翠娥在这儿堵着,逼着马三娘给银子。
二是陆早不会善罢甘休。
陆早在半途中醒了一次,她拽着杨村长的袖子求了一次:“村长我不想死,救我.......就我.......”
杨村长处事公正,陆早都求到他的面前了,他自然不会不管,所以便坐在了陆家:“陆二家媳妇,这事本就你做得太过,再则陆早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出银子给她治病也是理所应当。”
马三娘说什么也不愿意出银子:“村长你说得倒是轻松,我家穷得都喝西北风了,我哪来银子给她吃药治病?她一个丫头片子命贱,熬不熬得过去就看她自个儿了,反正我是没有银子的。”
柳翠娥道:“你们家当初可是多分了翠花嫂子她们两亩田的,你们家多收那么多粮食,怎么可能没银子?你这样不管不问,你也不怕她死了之后半夜鬼敲门。”
古人怕鬼神怪论,马三娘顿觉后背一凉,她昂着脖子,声色厉苒的说道:“你少吓我,又不是我打死她的,她也找不着我。”
“不是你是谁?”柳翠娥哼了一声,“就算没银子也可以卖两亩地给陆早那丫头把命续上,也还没到任由她等死的地步。”
“凭什么要卖我的地?我的地都是要供金宝念书的,凭什么卖了给她一个丫头片子治病。”马三娘不同意,“柳翠娥你安的什么心?是想我们家穷死饿死才甘心么?”
柳翠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分明是......”
杨村长打断了柳翠娥的话,“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柳翠娥忙解释了一句:“公爹,陆早那丫头快死了,我也是着急。”
若是陆早在这儿,必定会笑一声,柳翠娥怎么可能担心她,不过是借机会使劲儿整马三娘罢了。
张翠花也跟着上眼药:“村长,翠娥说得对,陆早丫头都要死了,马三娘还不愿意给她治病,哪有这么狠心的娘。”
马三娘呸了一声,“不用你们出银子,你们当然站着说话当然不腰疼,你们要想给她治你们就出银子,反正我是没银子。”
柳翠娥顿时噤了声,又不是自己的儿女,她凭什么出银子?
张翠花脸色更难看了,“陆早可是你女儿,你说这话还是人话吗?”
马三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正要钱没有!“我就不管怎么了?你要管你就出银子啊?别猫捉老鼠假慈悲,你这么心疼她你出银子呀!”
张翠花被马三娘如此咄咄逼人,气得想上前撕了她的脸:“她要是我女儿,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救她。”
马三娘冷笑:“那你救啊,那你救她呀,你这么厉害你赶紧的砸锅卖铁的去救她!”
柳翠娥又道:“那翠花嫂子救了,你就要把陆早那丫头给翠花嫂子?”
马三娘道:“她只要给五两银子算作我这些年养那死丫头的辛苦费,我就给她了。”
柳翠娥啐了一声:“马三娘你也太不要脸了吧?帮你救了女儿,还得给五两银子做辛苦费?你主意打得可真好,想钱想疯了吧你?”
张翠花只是见不惯马三娘的作为,可她们家负担也重,有心而无余力呀!
陆家大伯陆大富的脸也黑了不少,他也想帮这个侄女一把,可终究是没这个能力呀!而且依照马三娘的脾性,如果他们凑着银子帮陆早治了伤,马三娘绝对不会还上银子的。
银子就是一座巨大的大山!
难倒了无数英雄汉!
杨村长见众人都为难了,也知这银子今日怕是拿不出来了,他手里虽有几个银两可以借出来急用,可人家做母亲的都不愿意救治,他也没有办法,他长叹了口气,看来今夜村中又会少一个人了,“既然如此,那就散了吧。”
话音一落,张翠花和陆大富的脸色都变了变。
而马三娘一脸得意,想让她出银子?门都没有!
这时,门外传来五丫带着哭腔的声音:“村长爷爷,大姐说请你替她治病,治病的银子她以后会还的。”
入夜时分,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屋外冷风吹拂,冰凉入骨。
陆早脸色苍白的躺在破床上,犹如风雨中的小白花,等下一次风起,小小的白色花朵儿便会支离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早丫头?你醒了?你没事了?”张翠花冲进了屋里,“大夫你快给她看一看。”
大夫是隔壁村的赤脚大夫,医术并不好,装模作样的切了脉,然后摇着头说道:“不过是撑着一口气罢了,还是得尽快吃下续命的人参才行,要不然今晚也难过。”
陆早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快吊不上气了一般:“请大夫开药,我想活下去。”
陆大富催促着:“大夫你赶紧的把人参拿出来给她续命呀。”
大夫拿出人参:“可说好了,这一根可得一两银子。”
马三娘就把人给拦下了,“拿什么拿?你有银子治病么?老娘可不会出银子的。”
陆早伸手去抓人参:“大夫,我能先欠着银子么?等我病好了,我会想法子将银子还给你的。”
“这......”大夫有些担心陆早还不上银子。
“我请村长帮我做担保成不成?”陆早看向一旁的杨村长,“村长,求你救救我,我想活着。”
“谁敢借给你?你哪来本事还钱?”马三娘冷哼一声,“别指望老娘给你出银子。”
“大夫,村长,我真的可以还。”陆早咳嗽着,后背牵扯着疼,“我们家有地,可以卖地换银子。”
“你个赔钱货,你竟敢打老娘地的主意,那地是老娘一个人的,你们谁都不许打地的主意。”马三娘说着又要上手打陆早,“你个死丫头,要死了都还觊觎老娘的东西,你怎么就不和你那个死鬼爹一样干干脆脆的死了?”
陆大贵当初被找的时候已经断气了,没有费请大夫的银钱。马三娘说到这话的时候觉得还挺自豪的,因为省下了不少银子。
可这话听在陆大富的耳朵里就极为刺耳,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要是早一点找到,说不定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可没想到是他的兄弟为了这个家死了,结果弟媳妇还庆幸死得干净没有花银子治病,兄弟啊,你到底娶的什么不要脸的婆娘?
“村长,我想活下去,我还不到十五岁,我想活着......我一定会把诊费和药钱还上的。”陆早拉着大夫和村长的袖子,低声哀求着:“求求你们,救救我......”
陆五丫在旁边哭了起来:“呜呜呜,救救大姐。”
陆二丫害怕的看了一眼马三娘,又看看快要死掉的大姐,“村长,求你救救大姐,我们.....我们会想法子还银子的。”
“你们怎么还?我告诉你们别想打老娘土地的主意!”马三娘抬手给了陆二丫一巴掌,“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陆三丫和陆四丫往后边躲了躲,生怕被殃及池鱼。
马三娘将五丫几个护在身后:“马三娘,你二丫她们做什么?你不愿意给银子救早丫头,人家早丫头说自己想法子,你还在这儿拦着,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马三娘呸了一声:“她能想什么法子还?她还不是想打老娘地的主意。”
陆早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不会打你的地的主意。”
“你说不打就不打了?”马三娘可不信一个小丫头能还上巨额的欠款,“再说了你要是今晚上没熬过去死了,欠下的银子谁来还?到时候还不是找老娘还钱?当老娘是傻的?”
陆早小声抽泣着,抹了抹眼泪,咬了咬牙:“那你可以和我断绝关系,你可以让村长作担保,无论我死了还是没死,我都不会从你那儿要一文钱去还给大夫。”
“早丫头你发烧了?你说什么胡话?”张翠花拦住陆早继续说胡话,转头指责着马三娘:“马三娘你还有没有良心?是不是真的要逼死早丫头你才心甘?早丫头要是离了这个家怎么活?”
大夫忙给陆早把了把脉,“糟了,烧起来了,你们赶紧的下决定吧,迟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马三娘皱起眉:“我逼死她?是她自己命贱!短命鬼一个怪得了老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