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室,广播室在哪里?袁熙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她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松地从大门逃离这里,为了获得进一步的情报,和广播里说的逃离这里的希望,袁熙必须先进入广播室,袁熙对着正巧放在柜台后的医院指示地图,快速查找起来……
一楼的构造和房间布置被清楚地标识在上面,袁熙要前往一楼最右边进行全医院广播的广播室,就必须先经过布满雕像和碎镜子的吊灯大厅,再穿过给病人打吊针的注射房,最后摸过一道狭长的走道,才能找到这间广播室。
如果外面是正常的世界,这一段路最多只用走五分钟,可是现在袁熙要穿过这里,简直难如登天。
这里的每一步,都满是杀机,她幽蓝的双眼可以看见那些雕像上附着的无辜死灵,他们的灵魂被永远囚禁在石化的身体里,不得解脱。她可以看见那无数片镜子里隐藏的窥视,禁忌的存在穿行在无数片镜子外的空间里,眼睛猩红。她看见那被灯光打在墙上的影子,表面看似乎只是雕像的影子随着吊灯角度的变化扭曲变形,但那其实都是无数已死的魂灵在另一个世界的哀嚎哭喊!这些灵魂在用无止境地产生庞大的怨念,无数怨念又像百川纳海一般流向某个未知而幽深的所在……
这个地方,曾经死过很多人,袁熙可以肯定,在八年前的6月23日,她无法想象,八年前的那一天,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何等威力的存在,将整座医院变成了这副模样。而且她清楚地认识这家医院的布局,这就是她近几年还经常去看病的临杨第一人民医院!她的老友江毅还在这里工作,如果医院已经变成了这样,那个现实中她造访过的,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医院又是什么地方?
她决定先试探一下柜台外的凶险,尽管已经可以确认吊灯可以石化被灯光照到的一切这样的事,但是镜子,那无处不在的带给袁熙浓浓不安的镜子,袁熙无法确定其中到底有什么潜在的凶险。
她并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证实这些镜子的危险,所以她必须试探。
又尽量小声地在躲藏的咨询柜台里翻找,这个柜台大概是医院还在运行时的咨询处,给看病的病人指路用的,柜台里大多放的是地图和环保防火宣传画,拉开罩在柜台上面、布满灰尘的桌布,袁熙找到了一只……
发臭的死老鼠,除了骨头,就只有一层皮贴在尸体上的死老鼠,被柜台的一层层废纸压在下面,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袁熙强忍住呕吐的欲望,捏着死老鼠的尾巴,将老鼠向镜子密集的地方扔去。
老鼠尸体在半空打着转飞了过去,似乎是感受到了动静,天花板上的吊灯的灯光立刻追上了还在半空的老鼠尸体,但是已经死去的老鼠在灯光下没有任何反应,一直落到了几片平躺在地上的窗户碎玻璃间。
灯光无法石化已经死去的物体吗?这是袁熙的试探带给她的第一个重要情报。
然后她死死地盯着落在玻璃间的死老鼠。
果然不出所料,玻璃上都闪起灰白的微弱光芒,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呼之欲出。
一只完全是深黑色的小手从玻璃中探了出来,狠狠地抓住了死老鼠,随便地把老鼠捏爆!那只手,像是也属于某个孩子。
然后这只手又不急不缓地缩回镜子里,镜子表面一片平静,好像什么也未曾发生过,几片玻璃之间除了那只支离破碎,血肉模糊,连老鼠妈妈都认不出的死老鼠,再也没有它物,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袁熙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心跳剧烈的像打鼓,如果袁熙只是躲避灯光地冲向大门,经过这片镜子区域,下场恐怕不会比这只老鼠好到哪去。
袁熙向布满碎玻璃的右侧看去,发现一层医院大厅向外的墙上一排玻璃挂窗都碎开了,大概是有什么东西从外面冲进来撞碎了所有的玻璃,无数的玻璃碎片这才洒了满厅。
而那个藏在镜子里通过镜子活动的存在和“吊灯”一起,杀光了大厅所有的人,有的人被石化,有的人则被拉入镜子的世界永远消失,这大约就是不知道什么多久以前发生在这间医院的事。
而吊灯怪物和镜子中的存在之后则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一直看守在这里,不知疲惫。
袁熙认为它们的行为很古怪,就算是野兽,也不会这么久一直死守在一处,现在离2008年已经过去八年之久,这些梦魇一般的生物究竟是因为什么理由,才会一直活动在这家荒废的医院?
袁熙又想起五楼的面具男孩,本来以为他只是像机器人一样沿着固定的行为模式一间一间检查房间,可他的行为,言语,都表明他是有智慧的存在,他最后甚至还恳求袁熙为他开门?
开门?为什么他要求别人为他开门?以他控制的那些怪虫的力量,吃掉一扇并不坚硬的大门,不是轻而易举的吗?难道是因为它们都受限于某种规则,无法离开?
和吊灯,镜子一样,他们都因为某种强制的力量,或者诅咒,才一直被束缚在这里?
袁熙拍了拍头将飘的越来越远的思绪丢开,没有更深入的调查,这一切都只是猜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进入广播室,穿过这片遍布危机与恐怖的区域。
略加思考,袁熙决定赌命一试。
袁熙将咨询台上的桌布轻轻抽了下来,弹了弹上面的灰尘,把它像斗篷一样披在身上。
她挑了最靠里的过道,沿着挂号的一排排柜台下的阴暗处行走,袁熙像一只藏在阴影里的小老鼠,小心翼翼地弓着身子接近那通向注射室的门口,这排柜台附近并没有玻璃碎片,走在下面相对安全,而吊灯的灯光也很少从这里晃过。
然而很不幸的,袁熙大约走到大厅中央时,那道蓝色的光斑终于照到了她的面前,在她面前晃了一晃,直接向她的身体照射过来。
袁熙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努力装作一具尸体,身上盖着的桌布像是裹尸布。
暗蓝色的灯光从袁熙身上照过,却没有任何反应,这让袁熙不由地长抒一口气,如果她的猜想出错,她现在就没有机会抒这一口气了。
“吊灯”的石化能力果然无法作用在无生命的物体上,袁熙更进一步推论,可能这种灯光和希腊神话中的美杜莎一样,只要没有直视,都不会被石化。
但是,危机并没有过去,袁熙隐约听到金属足肢在墙壁上尖锐的摩擦声,有东西在飞快地靠近她。
袁熙尽管趴在桌布下,却看见光透过桌布在地上照出一个巨大的影子,那是一个背后长出八道蜘蛛状足肢的人形,这个影子正在不断变大……表明它正从天花板沿着墙壁缓缓垂落,就像一只缓缓靠近猎物的蜘蛛。
不会吧?它反应这么快?刚刚还在天花板上一动不动,怎么一眨眼就爬到自己的头顶了?袁熙感觉大事不妙。
难道这东西还能记得这块区域从未躺着这么一具“尸体”?
吊灯的灯光有些迟疑地在袁熙披着桌布的身体上徘徊,光斑久久没有离开。
它的八只闪着暗光的金属足肢无声无息地落地,张开足足有三米宽,支撑着那具穿着腐朽西装,头部却是一个古怪台灯的男子身体靠近袁熙,她背后的八只巨爪将袁熙的身体笼罩在下面,像是即将进食的蜘蛛在接近落入它的罗网的猎物。
袁熙现在已经在心中把上帝佛祖三清安拉通通呼唤了个遍,但是似乎并没有哪位神祗要法外开恩。
吊灯男的身体站立在地上,他蹲在装死的袁熙身前,沉默了一会,好像是在思考,然后缓缓伸出干枯的皮包骨头的大手,马上就要揭开袁熙身上的桌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