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云泥(1 / 1)

<>如果看到这句话,请12小时后再来。暮色低垂,棚户区那一片屋顶是高低错落的青瓦毡棚,直愣愣戳在外头的违建二三层也活像是打上去的补丁,连窗子透出来的灯光都蒙着层霾似的有气无力,放眼望去像从这个繁华城市皮肤外表刨出的一块疤。

童延脚踩着车,看清路灯底下站着的女孩时立刻就想绕道走,却又瞧见有个戴着墨镜的老头竹竿点地从女孩旁边经过,停下,颤颤巍巍地摊出手。

女孩想都没想,打开小手包抽出张钞票,那叫一个好善乐施。

童延一声没吭,脚下用力风似的冲上去,倏地刹住时,那张票子已经被他飞快地夺到手里。

“童延!”女孩惊喜交加。

他只当没听见,对着老头没什么好脸色,“老神棍,一天不讹几笔夜里就合不上眼呗?”

老神棍被他搅了局,瞎也不装了,呸了声晦气,竹竿往胳膊底下一夹转身就溜,人快进巷子才敢回头胡沁撒气,“童家小子,你今年冲太岁,可别乱张狂。”

童延心里越发烦躁,但也没追,单腿架地撑住车子,一条胳膊吊儿郎当垂着,见女孩神色愣愣的,略微倾身上前,直视女孩的眼睛唤她回神,“哎!”

女孩跟他四目相对,脸登时红了。

童延笑了,桃花眼眯起的样子十分迷人,手指夹着那张票子晃了晃,“你也是被骗不够,这黑当上多少次都学不乖。”

女孩是他初中同学,名叫叶琳琅,家里是做钢材生意的,虽然前些年暴发了几笔才走入富人行列,但叶琳琅本人可是活生生被宠成了一个傻白甜。

傻白甜一门心思扑在童延身上好几年,最吃不消他这副坏小子样,半晌才回神,“总不能……因噎废食,万一碰上真需要帮助的人呢?”

又是这套!估摸着叶琳琅就是揣着这颗拯救苍生的圣母心,对他纠缠到不离不弃的。童延真是怕了,捏紧龙头把儿就准备往家蹭,“行了,该回哪去回哪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儿。”

叶琳琅连忙拦在他前边,“我拿到电影学院的专业合格证了。”

童延差点以为听了个笑话,“哈?”

“我要上电影学院,再过几年,就能跟你当同行了。”

一个被卖了还替人数钱的角色把自己往娱乐圈修罗场送,童延好半天才憋出一声冷嗤,撩腿下车,把车架稳,“你饶了自己很难吗?”

叶琳琅一点不生气,“过几天就是我十八岁生日,你能来参加我的party吗?是个汉服游园会,我也给你准备了汉服……”

“我没空。”童延没接女孩手上的袋子,拽着胳膊就把人往马路上扯,“走,带你玩儿去。”

“……去哪?”

话音刚落,童延伸手拦住了一辆车,硬生生地把叶琳琅推进去,飞快地甩上门。

“童延……”

没管女孩叫得多哀怨,童延死死按住车门,对司机报了个地址,把从骗子手上抢回的二十块从窗子缝塞了进去。带着奸计得逞的快活挥挥手,“别再来了傻妞,咱俩就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字面意思,他们不是一个阶层,混不到一处。

穷人对掉到嘴边的肥肉尤其敏感,童延晃回家时,他被白富美找上门的事已经被老神棍添油加醋嚼给他妈听了。

他妈童艳艳脑子不知转到了哪,顶着一张被粉傅得煞白依然遮不住斑点细纹的脸,追在后头问得不依不饶,“那小姑娘谁啊,臭小子,你是不是憋不住对人做坏事了?”

他懒得解释,接过毛巾抹了把脸,眼风一抛露出个通杀的笑,“就你儿子这模样,非要干点什么,人家才找上门?”

童艳艳乐了,一巴掌朝他肩招呼过来,“小王八蛋。”

不过这话也没掺假,童延还真是个万里挑不出一个的样貌。小时候且不提,自他十五六岁后身子骨和眉眼都长开,这一片的小姑娘绕着路都爱往他们家门口过。还不止小姑娘,今年初一童艳艳带他去庙里拜神,娘俩烧完香步行出小街后被辆大奔跟了一路。后来她进店买东西,开大奔的女人下车跟童延搭上了话,童艳艳当时一瞧就明白那眼神什么意思,吓了一跳:那女的穿戴再光鲜都能看出年纪奔着四十去了。童延虽然大个子已经拔到一米八,小精肉也慢慢冒出来了,可发育得再好,也才十八岁。人家这不是明晃晃的打着消费男色的主意吗?

所以别说男人好看不能当饭吃,物以稀为贵,顶顶好看的男人本身就少,上赶着抢的人多着。

当妈的终究怕儿子闯祸,给童延把饭摆上,童艳艳没忘叮嘱,“听说今天那姑娘又是通身名牌,你给老娘记住了,人越是有钱算盘打得越精,你只管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攀高枝那事,趁早别想。”

油嘴滑舌对童延完全不算事儿,他打了哈哈,“那是!就你儿子这本事,迟早给你挣个影帝回来,还用得着吃软饭?”

全是胡扯。童延心里再清楚不过,他是混娱乐圈的人。一张好脸算是老天赏饭吃,这就好比斗地主开局摸来王炸。可他还真是除了样貌什么也没有,生在底层是命,穷是病,除了那个王炸,其他牌全都不连顺的三五七,出人头地之路依然是地狱模式。

年前他参加了一场陪太子读书的选秀,揣着有总比没有好的心思,跟云星娱乐签了个圈里独一份的霸王约,到如今,没有还是没有。毫无背景,又想在那个圈子出头,只愁没攀高枝的份儿,没有不愿爬的床。

就说他们云星的总裁老聂,那算是个货真价实的老流氓吧,家里放着个贵不可言的老婆,还不分男女地睡遍了公司所有叫得响名的角。他们这帮喽啰平时说起这事,一个一个全人五人六地不愿多谈,甚至偶尔还有人替老聂老婆不平几声,可暗地里又有几个不巴望老流氓这饼砸到自己头上?

头顶一盏昏黄的灯蔫蔫地照着,童延母子俩围桌吃着黑天晚饭,隔着一层破旧的墙板,里间还躺着他久病在床的外婆。

电视里头播着新闻,pdo集团主席聂铮斥巨资入股童延他们公司。屏幕上亮堂堂的会议厅,高鼻深目的高大混血男人跟老聂手一握,十位数资金流向一锤定音。

天壤之别,当真连羡慕的份都没有,但童艳艳眼光还是被吸引过去,“哟,你们公司的事儿。这男的谁啊?够帅的。”

画面切到混血男人独自站在演讲台前,西装革履,从指甲尖到头发稍都透着庄重贵气。童延盯着男人灰蓝的眼珠,漫不经心地说:“聂铮,老聂的亲儿子,现在算是我们半个老板。”

他妈更是不明白了,“儿子插手亲爹的生意还得出这十几亿?他这么年轻,看样子还没靠爹,从哪来这么多钱?”

老聂老婆是东南亚华商巨贾赵东流的掌上明珠,聂铮叼着镶钻金汤匙出生,就算不靠爹,外公可是比爹还货真价实的名门。

但以童延这般境地,当着自己亲娘的面羡慕人家出身好,不是傻逼就是白眼狼。他扯了下嘴角,一句话就遛过去了,“人家自己够本事。他可牛了,有老聂在先,公司都没人背后叫他小聂,只敢叫他聂先生。”

很牛,但其实也是倒霉催的,在公司随便撞见个人就可能是他小妈。童延没忍住,呲地一声笑出来。

嗯,聂先生。

这是2011年的四月,童延十八岁,青春正好,生机蓬勃,少不经事的大脑有更蓬勃的野望。但一穷二白,除了那张令人惊艳的脸。

此时,身出名门的聂铮,回国还不到六十天。

云泥之差,谁也没法把他们联想到一处。

只是,造化奇妙,他们的故事,就从这里拉开序幕。

又按住照片,“童延,这孩子能被你撞上,别说,运气还真好。这模样嘛——”抬头,直视聂铮的眼睛,没说下去。

聂铮不耐烦人跟他耍花腔,“你想说什么?”

郑总监一笑,“没什么,他模样放这几个孩子里最出挑。”

聂铮说:“他被我撞见,也不算越级上报,别追究不该追究的。另外,注意你们的办事效率。”

这件事很快告一段落,一时也没传播得太广,只是,艺人事业部内换了几个人,留下的也都服帖了,事儿是打着聂铮的名办的,于是有了聂铮震怒这个传闻。

比老黄收拾包袱走人更可喜的是,童延这组艺人中的两个很快就被指派到新经纪人手上,并跟公司重新签了一份经纪约,签约金跟公司叫得上名的那些不能比,可相较他们最初签约时那点打发乞丐的零头好多了。小白花就是其中之一,而且签的那位女经纪人小有名气。

剩下的据说也会陆续接到安排,童延眼巴巴地望着等着。就在这事儿发生的第三天,他刚从训练室出来,在走廊遇见了郑总监。

郑总监名叫郑昭华,三十出头,是个海龟,算是个在圈里混油了的资深角色,做着影视制作人,还做过经纪人。几年前云星能跟明影帝对着打打擂台的那位中生代男星就是他带出来的。后来自己一手拔大的苗被明影帝排挤得单方面宣布跟公司解约,郑昭华几年辛苦转眼打了水漂,据说被伤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之后硬是没再正儿八经带过艺人。

不管这血泪史有多荒腔走板,这人终究也是棵大树。还离了几步远,童延就麻利地打了个招呼,“郑总监好。”

郑昭华一瞧见他立刻招手,唤小狗似的,“过来过来。”

童延:“……”前天那事到底得罪这家伙了?

果然,他蹭过去,郑昭华第一句话就是:“你就是童延?连聂铮都敢忽悠,你很有胆啊。”

童延懵了。

可再懵也不是怯场的时候,他做出个不明就里的表情,“您说什么?我怎么敢骗聂先生。”

郑昭华突然板脸一声吼:“千年妖怪面前演什么聊斋?”

童延也是个硬茬,看这脸色自己也不乐意和颜悦色了,“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郑昭华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

童延气不顺地扯出一个笑:“我赶着出去,先走了。”

但转瞬胳膊就被拽住了,童延回头时瞧见郑总监一脸笑意如沐春风,“别啊,再说几句。”

……!?这他妈是个神经病吧!

但神经病的思维出人意料的清楚,把童延留住,郑总监终于有了正形,“你以为你做得很漂亮?简直是漏洞百出,要不是我去查,顺手给你捂着,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还难说。”

这就真是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了,童延问:“为什么?”

郑总监又笑了,眼角眉梢尽是风流,“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知道你错在哪吗?第一,这事儿不管是怎么捅出来的,我这个部门负责人在聂铮那吃了排头,自然要记着你。你以为你为什么还没经纪人,我干的。聂铮不许我给你们小鞋穿,那就先让肖白骅得着好处给人看,至于你嘛,委屈委屈,等我气消了再做打算。”

坦坦荡荡啊,论不要脸童延第一次对人服气。

童延强压着火气,装孙子哄神经病开心,“总监!大人!那您老打算哪天消气?”

郑昭华大手一挥,“不急。”

童延:“……”艹你祖宗。

没等他开艹,郑总监又说:“还有第二呐,你听不听?”

“您说。”

“你说你队友找谁不好,肖白骅,这种对节操特别陶醉,心里头还有点不切实际幻想的角色,迟早到聂铮面前主动承认错误把你卖了信不信?”

别说,小白花还真是这样的人。

不想被人诓,童延还想再挣扎一下,“那天他戏不比我少,得有多蠢才上赶着拆自己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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