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天花之所以令人谈之色变,主要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天花疫苗可接种,而传被染上之后就只能硬扛,扛不过只能等死。即便是现代也没有有效治疗天花的手段。
&12288;&12288;而茯苓的身体自然也是不免疫的,除了避免唾液和皮肤接触以外,茯苓便把自己异时空所了解的,和母亲的医书中看到的一些预防、护理天花、麻疹病人的办法用了上去,并去附近的集市上给二小买了些换洗的衣服和大米,以及一些消炎的汤药。
&12288;&12288;本想带着二小去医馆找大夫医治,可一想到太医和官府中人对天花病症讳莫如深、谈“花”色变,想必民间的普通百姓更是避之惟恐不及。
&12288;&12288;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死马当活马医,一个人在偏僻的破庙里悉心的照顾着林二小。
&12288;&12288;想来茯苓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冒这样的危险,但茯苓始终记得,在父母双亡的那个寒冬,在姐弟三人濒临死亡的边缘,是林二壮一家给自己和弟弟妹妹们送来了御寒的棉衣,或许那只是一份付出不多的怜悯与善心,但那份雪中送炭的恩情,茯苓却不得不报答。
&12288;&12288;虽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不为过。
&12288;&12288;茯苓只是担心自己如若不幸被传染了天花,弟弟妹妹将会从此无依无靠。因此护理二小的时候,茯苓格外的小心,二小的衣服和擦试脸及身体的帕子每天都用开水烫一遍,挂在破庙外面的矮树上暴晒了才放心。
&12288;&12288;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日的护理,二小的烧终于退了,身上的疱疹、脓疱也渐渐结痂,开始时每天只能用勺子灌一些米汤进肚,到如今已经可以坐起来吃一些白粥了。
&12288;&12288;除了每日给林二小熬米汤、煎药,擦洗身体之外,茯苓摸摸干瘪的荷包,离家时带的十几银子也所剩不多,如若挣不到回去的盘缠,二人也会像那些流落他乡的难民一样,冻死饿死在路边。
&12288;&12288;茯苓便牵着马,马背上驼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林二小,辗转半日,二人便到了京城的西大门——朝天门外。
&12288;&12288;茯苓把二小在一处打谷场边的破茅屋里暂时安顿了下来,自己一个人跨上马背就过了朝天门进了城。
&12288;&12288;已近正午光景,人疲马乏,在京西的街道上来来回回走了许久,想想早起到现在还未吃过一口饭食,肚子早已唱起了空城计,茯苓下意识的捏了捏口袋里仅有的几个铜板,用唾沫抿了抿干干的嘴唇,把马牵到护城河边饮了水之后就地栓在河边上的一棵槐树上,便躲在树荫下的草地上小憩。
&12288;&12288;这里地处京郊,居住的人口虽没有城里那么密集,但相对于乌池镇的街市,这里的街市的繁华和一栋栋建筑的坐落有序也和萧条破败的乌池镇有着天壤之别。
&12288;&12288;沿着一条护城河,座落着一排好不热闹的店铺,有酒馆、客栈、茶寮,还有一家米粮店,各色的店招在风中欢快的摇曳,酒馆外有小二在当轳卖酒,客栈里往来有人。茶寮外,一拨闲人散客正聚在一起听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说着故事,如若不是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这是个太平的盛世。
&12288;&12288;茯苓干脆也过来凑个热闹,毕竟人多的地方信息的传播也是最便捷的。
&12288;&12288;茶寮外,一个看起来长相文气的中年男人摆着个案几,案上有纸笔,正捧着一本书在一丝不苟的读着,不时的微微蹙眉,丝毫不为那说书人精彩的故事所动。
&12288;&12288;闹市中摆案读书是为哪般?茯苓倒有几分不解,难道古代的读书人有如此奇特的嗜好?
&12288;&12288;好奇心的驱使下,茯苓倒是对这位独坐一隅的读书人产生了兴趣,便上前一探究竟。
&12288;&12288;交谈中得知,此人却是城郊大户杜员外家的管事,因府中近来鼠患猖獗,杜员外独子杜之涣的书斋里近千本藏书被老鼠啃咬的不成样子,要请一位书法上有些造诣的先生到杜府代为誊写部分残卷,一经录用,待遇相当可观,每本书一两纹银,每日结清。
&12288;&12288;看似待遇丰厚,实则要求颇高,不然又怎会在闹市中无人问津。
&12288;&12288;抄书先生须得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还要经过杜府少爷杜之涣的考试,得到其认可方为通过。
&12288;&12288;要知道杜之涣乃大梁国数一数二的才子,尤其是在书法和山水画上的造诣堪称一绝,是为书法大家,能写得一手让他也首肯的好字,这人不是书法大家便是不愿追逐名利的文人雅仕,又岂肯浪费墨宝,低人一等的为他人做抄书先生?
&12288;&12288;对于别人这是捞不到的水中月亮,之于茯苓,却是一桶将要到手的金子。
&12288;&12288;异时空的茯苓虽幼年随父亲练过几年书法,也临摹和练习过王羲之、颜真卿的字,要说与书法大家的字相媲美,那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而易家的长女年仅十岁,对于书法更谈不上造诣,最多算是字迹娟秀而已。
&12288;&12288;略一思索,茯苓便有了自己的打算。
&12288;&12288;当茯苓胸有成竹的挺立于杜府管事面前,不卑不亢的应征抄书先生一职时,管事上下打量了茯苓很久,不相信一个衣衫破旧生活都难以为继的十岁女童会有条件上学堂读书,更遑论买得起价格昂贵的笔墨纸砚并写得一手好字了。
&12288;&12288;即便是出身书香门弟的杜府千金杜小姐,也仅是熟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而已,女子无才便是德,去学堂与男学生同窗共读那是伤风败俗之举,是要被人诟病和唾弃的。
&12288;&12288;虽不相信,但看到茯苓小小年纪眼神中透出的不容置疑,管事摇了摇头无奈的拿出纸笔。
&12288;&12288;茯苓提笔呵气,饱蘸浓墨,想到遥遥欲坠、**不堪的朝廷,想到远在北疆的故乡,百姓饥寒交迫、流离失所的惨况,想到童男女们的惨死,便用行草在纸上挥毫写下了岳飞的《满江红》的上阙:
&12288;&12288;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12288;&12288;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12288;&12288;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12288;&12288;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12288;&12288;杜府的管事一字一句的读起了这首词,满眼的敬佩和欣赏已近痴迷和膜拜的程度了,连声赞叹:“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不仅才思敏捷,更难得的是忧国忧民,豪气干云,着实令我等七尺男儿汗颜!巾帼不让须眉,巾帼不让须眉啊!”
&12288;&12288;言谈间已恭敬有加的连忙引领茯苓移步至不远处的杜府。
&12288;&12288;小桥流水、亭台楦榭、假山楼阁,移步换景中,杜府的景致也一一映入眼帘,雍容华贵之外更彰显了主人的一份从容和风雅,这里却是一处难得的雅致府邸。
&12288;&12288;管事请茯苓在偏厅稍坐,便忙不迭的去通传杜家的少爷杜之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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