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袖广舒,莺莺燕燕之中,那些歌妓忽地左右分别让开一条路,自后又有一名女子莲步轻移,怀抱琵琶,脸上罩着红纱,眉心一点红痣,一双清澈见底的明眸不住地闪烁。
在座的吕布顿时心头一跳,一颗心顿时火热了起来,低声道:“这女人是谁?”
王允心下暗笑,吕布那一副色迷迷的样子落在了他的眼里,暗想:“终是要落入老夫的天罗地网中!”当下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继续自顾自的饮酒。
秦骁第一眼就看见了舞池中的貂蝉,他其实只跟她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但那副动人的容貌却始终的记在心头挥之不去,尤其是现在的貂蝉,在王允的特别吩咐下,脸颊微施粉黛,更添光彩,不时地抛过来一个媚眼,更是让在场所有的男人都沉醉其中。
“王允这个王八蛋,早知如此,当日我就带着貂蝉走了。”秦骁咬牙切齿,心下悔恨不已。
吕布拍桌大笑,伸手一招,一名军官急忙走过来,低声问:“将军,有何事?”
“将银两都拿出来,放在这儿。”吕布拍了拍面前的托盘。
那军官赶紧取出银两,放在托盘上,什么珍珠、翡翠、黄金,满满一盘,光彩夺目。
吕布抓起一把,撒向舞池,大笑道:“赏你们的,快点接着吧,哈哈!”双手接二连三,左右开弓,将大把的钱都撒了出去。
这无疑是一笔巨额的小费。那些美丽的歌妓从小被王允在府中养大,都是有客人上门,便跳舞助兴,甚至陪客人过夜,也是常有之事,往来的都是达官贵人,欣喜之下打赏几个钱,也不在少数。但像吕布这样挥金如土的,可是头一遭。
二十几名歌妓顿时停止了舞步,乱成一团,弯腰将地上的金银珠宝捡起来,即便是捡东西时,还不忘了露一露几抹春光。
吕布哈哈大笑,酒意更盛,一股脑儿的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浸湿了前襟,打了一个酒嗝,继续放眼向舞池,却见舞池的中央,独有那一名面带红纱的歌妓没有低头捡东西,而是不知所措的站在那。
吕布顿时不悦了,面露狰狞之色,低声喝道:“嘿,喂,别人都低头捡钱,为什么只有你不捡?难不成看不起本将军的钱吗?”
貂蝉被他的凶相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右手不由得悄然握住了藏在衣袖里的短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她万念俱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吕布敢霸王硬上弓,她就一剑杀了吕布。可临到眼前,又想:“若是吕布死在义父府中,这罪过便要落在义父身上,决不能杀了他。”
吕布见他不吭声,心下更怒,长身而起,右手便抓了过去。
躲在暗处的秦骁大惊失色,没想到吕布忽然就下杀手,急忙吩咐:“典韦、马超,给我上!”右手已按住了剑柄,便欲冲出去。
马超眼快,一把按住,低声道:“先别急!”
这时吕布昂然入了舞池,右手一伸,抓住了貂蝉罩在脸上的红纱,撕的一声,一张既清纯又妩媚就展露了出来,只是此刻的脸上却写满了惊慌失措。
吕布一呆,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即便那些姿色上乘的,气质又不在一个档次。他喃喃道:“天底下竟有如此人间绝色!”
貂蝉退后了几步,吕布狞笑一声,舔了舔嘴唇道:“想跑?”伸手一抓,他身高臂长,一把揪住了貂蝉的衣袖,只听撕的一声,右臂的袖子顿时被扯了下来,雪藕般的玉臂展露在眼前,烛火的映照下,更显动人。
吕布嘿嘿一笑,只觉异常的刺激,然而他的一双眼睛,却落在了貂蝉的手上,竟然抓着一把短剑!吕布大怒,指着她手里的短剑,喝道:“你是什么人?酒宴之上,竟然带剑而来!”
貂蝉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倔强着不说话,反而直视着吕布。
一旁的王允只吓得魂飞天外,没想到自己那乖巧听话的义女,竟然会带剑上酒宴,难不成是要刺杀吕布不成?
眼看着那一丁点儿如意算盘即将被揭破,王允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道:“将军勿怪,此人乃老夫之女。”
吕布哦了一声,斜眼瞧他:“是王司徒的女儿,可这剑,又是怎么回事?”
饶是王允老谋深算,机智善变,这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解释。
秦骁的心也提了起来,这最紧张的时刻,一旦王允的小心思被戳破,面临的那就是灭顶之灾。
“这个剑嘛,嘿嘿,嘿嘿。”王允故作姿态地仰天大笑,在这短短两秒钟的间隙,脑子里已想出了这么一个借口,说道:“这是舞曲中的一截,叫作‘荆轲刺秦’,是仿当年之事,舞剑助兴而已。”
王允一把抢过短剑,刷的拔出鞘,伸手一摸,已知道剑刃未开锋,唯有剑尖锋利而已,当即借题发挥:“这剑是玩具而已,压根没开刃,不会伤人的。”
吕布哦了一声,醉醺醺地道:“荆轲是堂堂大丈夫,谅这一小小女子,如何舞得出荆轲的豪迈雄浑之英姿呢?”
他早已喝了几斤酒下肚,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及细思其中蛛丝马迹的破绽。
王允偷偷向貂蝉使了个眼色,向吕布笑道:“小女久习舞姿,自然会得几手漂亮绝活,不如将军暂且坐下,看看舞姿中是否有不到位之处?”
“好呀!我倒要看看女荆轲的英姿飒爽。”
吕布大马金刀地坐下。
王允松了一口气。
貂蝉看了一眼王允,心想决不能坏了义父的大事,当即接过短剑,就这么在舞池中舞动了起来。她虽然不会剑术,但自幼学跳舞,将短剑融入舞姿之中,虽然没有任何新奇之处,却也令人挑不出毛病来。
再说了,说到剑术,当今之世又有哪个名家的剑术能入天下第一名将吕布的法眼?吕布完全沉浸在美色之中,至于剑术是好是坏,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用力地鼓掌起来,笑道:“好,很好!”
一套拙劣的“舞剑”很短暂的结束了。
吕布从头到尾,只是鼓掌,一双眼睛盯着貂蝉。
貂蝉被他浑身上下的打量,好似被一头野兽盯上来了,只觉得很不舒服。
王允擦了擦汗水,强笑道:“吕将军,小女正值佳龄,将军又英雄了得,老夫想将小女嫁与将军为妻,不知意下如何?”
吕布闻言大喜,搓着自己的手掌,笑道:“这,这如何是好呢?若如是真的,吕奉先当为王司徒效犬马之劳。”
王允抚须一笑,说道:“早晚送至府中,莫急,莫急!”说着向貂蝉招了招手,“过来陪吕将军坐一会儿吧,吕将军乃老夫的至交,不碍事的。”
貂蝉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但在王允的淫威之下,也不得不坐下来。
吕布喝了酒抓耳挠腮,一双手总想着伸过来占便宜,碍于王允的面子才不敢扑上来。
貂蝉心想:“这个大色狼,喝了点酒简直便是衣冠禽兽。”心里已想到法子,当即举起酒杯,笑吟吟地道:“吕将军,小女久闻将军的英雄名,今日喝一杯,怎么样?”
吕布大喜,美人敬酒,安敢不喝?他举起一只大酒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咕噜咕噜地往下灌。
貂蝉却只是浅浅地喝了一口而已,但吕布干完一大杯,又立即命人倒满,这一碗碗酒,吕布像不要命似的猛灌。
貂蝉笑道:“将军不胜酒力了?”
吕布最好面子,一听就怒了,摆手道:“没有,我还能再喝上三坛子!”
“是,是。将军天下名将,酒量亦是当世罕见,小女子十分佩服。”貂蝉不愧为古代四大美女之一,天生地便能勾得男人三魂丢了七魄,一颦一笑,俱是牵动着吕布最深处的神经。
貂蝉问道:“敢问将军,不知逆臣秦骁,逃到哪儿去了?”
吕布冷笑一声:“那个姓秦的小子,不过是宵小之辈,只会玩点儿小把戏而已,何足道哉?我前些日子出城迎战,早已将他杀了个片甲不留,血流成河,压了满满七八车人头归来,说不定几车人头之中,就有一个是那小子的。”实际上,则是吕布因为被张辽打得团团转,出城追击无功而返,怕军心浮动,就近屠光了沿途居民,将人头压了回去,美名其曰“杀敌归来”。
貂蝉一听,险些昏厥过去,紧紧咬着嘴唇,暗想:“秦郎天下奇才,岂是短命之辈?这吕布定然是在胡说八道!”心中气愤,一怒之下,强装出一副笑容,接二连三地向吕布敬酒。吕布又是一阵鲸吞豪饮,喝得直打嗝,看人都有些重影了,但美人跟前,不愿折了面子,即便是硬灌,也忍着喝了。
躲在暗处的秦骁震惊不已,心想这要是换成高度烈酒,只怕吕布现在已经喝得胃穿孔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欺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