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隐忍的呼吸声断断续续,那扇一推即开的门扉,如今却似横亘在面前的万丈深渊,举步维艰。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苏月生青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诉说着此刻强装镇定的心情,屋内,那低低的闷哼声如同巨鼓擂鸣般痛彻心间。
“韩依······”
不知何时,天空竟然飘起了冰冷的雪霜,一触就化,一碰就碎,雪水化湿了发丝,肩头,直至那细长的睫毛,苏月生眼睫微微一颤,顿时,细密的珠水滚落至脸颊,宛若两涟清泪。
战天说,韩依真气四散,所修炼十几年的龙吟内功全数散尽。
他还说,韩依是为了救自己,以自身经脉为梁,将真气渡进她的脉络之中。
真气不受控制地日日噬心,宛若由内而外的刀割,凌迟着每一寸经脉,韩依,我原以为你只是救我渡了好些真气,身子清减许多,却不知道,我一直被蒙在鼓里,被你温润的笑意,清雅的气息所蒙蔽。
你不想说,是不想我因此而心怀愧疚,还是想在你再也掩饰不住的时候让我知晓,让我永远也无法忘记你对我的付出,让我永远心怀愧疚,永远在你身边。
恭喜你,如果你真是这样算计的,那么,你算中了。
苏月生抬手摸上自己的面颊,那里不知是雪水还是泪水,摸上去全是水渍,却没有她的心透凉。
“县君,进侧屋等吧。”一把藕色纸伞打在她头上,元桥见她一动不动在南书房前寒风中立了两个时辰,再这样下去,别说主尊不会醒,她自己也要冻坏了。
苏月生摇摇头,声音轻地如同月色下飘零的雪花,“不必,他希望我在这陪他。”
“可是县君,”元桥的好脾性也不由动怒,“你的命是主尊救的,你就这样糟蹋吗!那好,你就站着吧,就算站到天明,也不会有人出来!”
“会的!”
一声哽咽终于从喉间迸出,苏月生面无表情的脸转向元桥,目光宛如铁石般坚硬,“我站在门口,他会出来,他一直怕我冻着,他怎么会不出来替我披裳,替我挡雪······”
苏月生蹲下身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哀戚,最后一道支柱轰然坍塌,她颓然地缩在满地白灰之间的萧瑟景院之中,像个失去襁褓的孩童,发出呜咽之声,泣诉如斯,回荡在这广袤的天地之间,天际处终于撕开一道小口,注入漫碎的金光,自九天云际跃出半轮晓色,明光飘雪之中,那哭泣的身子镀染上一层金霜。
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丝竹喧闹之声,锣鼓齐鸣之声,恭贺迎逢之声,随风刮来,苏月生慢慢直起身子,忽然转头望向墙外那刺眼的明光,听那明光中吵闹的嫁娶喜乐。
二皇子府,太清昭珑立在门前,一身鲜艳的朱红,玉带锦球,笑得开怀愉悦,长眉间盛满那蓬勃之气,平日里的阴鸷也一扫而空,娶了亓玉言,也算拉过一个亓侍郎,姻缘吗,等同于政治。
“新娘落轿!”
随着喜婆一声高呼,那顶华盖贴金的喜轿微微倾斜,一双柔荑缓缓探出,正落在陪嫁丫鬟的手上,喜帕遮香,霞帔迤逦,腰间一条双蝶扣扣出了亓玉言纤细美妙的身形,众人皆是目不转睛。
皇子成亲,太清帝自然是光临到场,所以那雕龙华座自是摆在正中,两排如水排开的筵席上各府的朝廷要员交谈贺喜,徐妃一身秋香色宫装,系着琉璃珠宫绦,两颊晕开胭脂浅红,眸中亦是娇柔若水,侍候得太清帝频频点头,精亮的老眼中含着满意之色。
隔着朦胧的红纱喜帕,亓玉言眼神暗暗,今日她出嫁,却没有母亲相陪,一想到杀母之仇,她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这几日她一直命人暗中跟踪亓墨,终于,让她等来一丝消息,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在那高吟喜唱的结姻礼词之中,她冷冷地笑着——亓墨,杀母之仇,你且好好享受我的回报吧!
太清昭珑执着她的手,感觉到不寻常的颤动,附身低声问,“玉言,怎么了?”
“殿下···”亓玉言哽咽了一下,却含着不说,喜帕下精致雪白的脖颈微微垂下,不胜怯怯。
果见太清昭珑面有疑色,这亓玉言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这幅模样!
拜过堂后,亓玉言就被请了下去,太清昭珑好不容易应付了几盏敬酒,佯装醉醺醺地被搀回了房间。
‘砰’地一声,红楹雕门被粗暴地踹开,间隙里有仆人关切道,“殿下小心,莫要被门槛绊倒!”
屋内红烛摇曳,喜果铺床,红绡罗幕,鸾凤呈祥,然而床上本应羞怯含情的新娘如今神色冷沉。她看着喝得烂醉被人扶进来的太清昭珑,自己揭开喜帕,搀扶过来,屏退了下人。
太清昭珑靠在床榻上,等到下人们一走,眼神中的醉态迷离消失殆尽,他看着亓玉言,半晌,朗声笑了起来。
“原来本王的王妃还是个妙人呢!怎么,有事说?”他伴有戏谑的语气却没能激怒亓玉言。
只听她冷冷道,“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殿下娶我有两个目的,一是拉拢我爹,二是···想更好地打探亓墨!”
太清昭珑神色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没想到她第一句话竟是这个,随即面带疑惑道,“王妃,你莫不是糊涂了,第一个目的尚且有可能,这第二个···有些牵强吧!”
亓玉言冷冷一笑,“殿下不必卖关子了,我今日敞开说明话,就是想请殿下相信我,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殿下定是知道亓墨怎么对待我的母亲!”她神色恨恨,“明明杀了我母亲却还要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更可恶的是我那正直的爹爹,在我请他将亓墨下牢的时候,他居然对我说,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可随意抓捕!”
“真是可笑!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我那公堂断案的父亲居然看不出来,摆明了就是维护亓墨!那贱人有什么好,”亓玉言抬眸,眼神决绝,“殿下,今日我亓玉言以性命为誓,若您能替我报仇,我定当生死以报!只求能杀了那个贱人!”
前院里喧闹祝酒声不绝于耳,屋内新人间暗流涌动,太清昭珑看着亓玉言,良久,他从小屉里拍出一个暗格,拿出一黄釉瓶,从里头倒出一颗红丸递到她面前,沉声道,“吃了它,我就相信你!”
亓玉言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抬起头,看着太清昭珑满意的神色,笑了笑。
“殿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您为何要盯着亓墨,但是,只要能让她不好过的事情,我总是开心的,所以今日,作为一份见面礼,我便献上一条消息,”她婉然一笑,美艳的眉眼间却闪过一丝狠辣,“我这段时间一直派人跟踪亓墨,就在前夜,她有所动作。”
前夜,那不是自己府上入刺客的那夜么?太清昭珑神色一凛,抬眸注视,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前夜,亓墨翻进了您的府邸,而第二日,坊间便有流言说您府上入了刺客,殿下,我想这刺客是谁,就不需要猜了吧!”
太清昭珑手指紧紧攥起,他直起身子,“当真是她?不,不对!”
这下换做亓玉言疑惑了,怎么不对,他什么意思?
“殿下,我所言非虚啊,真的是亓墨!”
太清昭珑伸手一摆,止住她的话,默然道,“不是你说的不对,”他看了眼急切的亓玉言,恨恨吐出一口气,“那夜,我府里确实来了刺客,但这刺客却是两拨人,如果你说得都是真的,那这第一个刺客就是亓墨,至于那第二的······”
他说到这,气得暴起了青筋,“当夜亓墨先至,本王便率全力抓捕,谁知道在抓捕她的时候,竟然又来了一批刺客,本以为是声东击西之策,今日看来,竟然是被人钻了空子,可恨!”
“那殿下可有损失什么?”
太清昭珑戒备地看了他一眼,压下心中的不甘,只吐出一句,“没有。”
没有?亓玉言看着太清昭珑面容扭曲的模样,心中冷笑,八成是那群刺客得手了,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咬牙切齿!
“殿下,万一亓墨和那群刺客是一伙的呢?一个引开守兵,一个前去盗取,不如您先将亓墨抓住好生拷问,定然能问出什么!”
太清昭珑看着她一脸想要自己追杀亓墨的样子,哼了一声,“亓玉言,你是本王的人,却一门心思想利用本王报仇,你不觉得你太高估自己了吗?”
亓玉言脸色一暗,讪讪道,“殿下,我···”
“够了,只要是靠近过那地方的人,本王一个都不会容许他活下去,至于亓墨,王妃想要玩,本王便捉来给你玩玩!”
他胸有成竹的语气令亓玉言大喜,忙盈身拜谢,“殿下大恩,玉言难以回报。”
太清昭珑垂眸上下打量着她秀美妖媚的身段,嘴角忽然漾开一丝暧昧的笑容,伸手揽在她腰上,轻轻一扯,伴随着一声娇呼,亓玉言跌在他怀里,金钩红幔,层层垂落,一室温软红香旖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