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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血染冰河(一)(1 / 1)

观光室如同一个透明的鼻涕泡,挂在大雪纷飞的莫斯科夜空。蓝色射灯纺织如网,照亮了压在塔顶的乌云。

戚寒玉跟方峥绕过环形餐厅,这地方还有个诗意的名字,叫七重天。因为它在缓慢的转运,吃饭的时候可以从不同角度鸟瞰整个莫斯科市区。眼前的二人也没那闲工夫,低着头来到一幅挂在餐厅尽头的油画前。

画布上暗红的主色调此时看起来诡异骇人,犹如一滩腐烂的血液。

方峥抬手按在凹凸不平的画布上摸索,感受着划过手掌的粗糙颗粒。他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一拳将那幅不知道值多少钱的艺术品给捣出个黑窟窿。

“你梅姨的情报还真是准确,这种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人物,以后还是离远点好。”

方峥歪着脑袋对戚寒玉笑了笑,她却沉声道:“梅姨待我像亲生女儿一样,你最好不要拿她开玩笑。”

“……”

方峥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也只好暗自摇头。

他从窟窿里掏出两条电线,线上接着块液晶屏。方峥按照九尾给的顺序按下了一串字母,这时黑白方块组成的墙壁居然向两旁分开,露出里面的一部隐藏电梯。

方峥弯腰抬手:“请。”

二人乘坐私人电梯又向上升了接近50米的高度,电梯上没有楼层按钮,也就是说这期间只有这一处停靠点。

“叮”

电梯停住。

门外是一间办公室,墙边立着两排书柜,一台办公桌,和几张沙发。

在靠近窗户的位置放着一个半人高的保险柜,在保险柜上面是一张画着左轮手枪的大幅油画。

戚寒玉来到保险柜前,她深吸了口气,缓缓蹲下。纤细的手指按在密码盘上,直到呼吸平复了才转动起来。

“咔咔”的细微响动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方峥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全神贯注的戚寒玉。

塔外夜空中的灯光由窗边滑过,将二人一蹲一站的影子推向办公桌的位置。

也不知过了多久,戚寒玉慢慢吐出口气,抬头看着方峥,一双眼睛闪着亮光:“成了。”

她说着便拉开保险柜的门,只见里面的东西并不多。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袋子,零星的一些现金,一把左轮手枪和一本圣经。

戚寒玉拿过那黑袋子,打开往里一看,冷笑道:“干黑社会的还真没见谁穷过。”她把那袋子转过来,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上,竟是十多颗晶莹剔透的钻石。

钻石反射着幽暗的光线,使其看起来更显迷人。

方峥拿起一颗凑到眼前,切割完美的角度透射出明亮的线条,倒映在方峥黑暗中的脸上,似是要将他这张脸割裂开来。

“八心八箭,这能不能卖到九九八?”

方峥说着就要揣进自己兜里。

“放下。”戚寒玉一把给抢了过来,重新倒回了袋子里:“这些不能动,你是活够了吗?”

“这么多呢,少一颗他也不知道,再说这些大佬富的流油,咱这叫杀富济贫不是。”

方峥眼都没眨就给自己找了个不太能站住脚的理由。

“你当这是你家花生米呢,还少一颗也不知道!”

戚寒玉懒得跟他争吵,这家伙典型的贪财命,百家姓不念第一个,眼里只有钱。

方峥反常的没跟戚寒玉顶嘴,而是庄严地拿起保险柜里的圣经。黑色的皮面显得极为厚重,上边全是曲里拐弯的俄文,他半个字也不认识。

就看那本圣经中间有一页是凸出来的,好像夹着什么东西,露在外面的毛边泛着淡黄色。方峥捏着一角,轻轻抽了出来。

是一张浸过桐油的牛皮纸,上边画着古怪的线条和注解,完全看不懂什么意思。

“应该……”方峥咽了口唾沫,拿着牛皮纸说:“就是这个吧?”

戚寒玉接过来,颠来倒去地仔细查看,实在搞不明白意义何在。但这片牛皮纸跟她“梅姨”所描述的东西极其相似,不出意外,此次目标应该是完成了。

她为了万无一失,又将保险柜里里外外的每处角落都翻了个遍,除了这些东西外就再无其他。戚寒玉将牛皮纸放进胸前口袋,又将一切还原。

“走!”

二人不多逗留,圣经、枪、钻石,全部留了下来。

灯光再次由窗外翻转而过,照亮了他们离去的背影。

普陀饭店。

先生抖了一下长袍,平稳地坐在了八角凳上。他对着电话用俄语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温哥华那边的生意希望你能帮我说说话,我的人和大圈仔都受到排挤,越南帮也在找我们麻烦。”

电话那头是个喘着粗气的声音:“这些都好办,但她不是你朋友的女儿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们这些中国人,真让人搞不懂。”

“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我的一个朋友要对付另一个朋友,你觉得我应该帮谁呢?”先生消瘦的脸颊微微勾起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好,我们才是好朋友,哈哈。”电话那头扯开嗓子笑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站在先生身旁的黑人老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嘴角有些哆嗦,似是想说话,但又不敢说。

“有什么话就说吧,不要忍气吞声的。”先生头都没回,就注意到了他的气场变化。

黑人老头就是普陀饭店的前台,负责接待前来住店的人,也跟方峥有过几次接触。

他眉头紧锁,喘了好几口粗气之后,终于还是说:“可是方峥,他怎么办?”

先生拿起放在桌上那张参差不齐的牛皮纸,语气悲伤地说:“每个人生活在这个地球上,都有自己的身份,都有自己的价值。方峥的身份注定了他的今天,他也体现了他的价值,甚至发挥到了极致。他为了伟大的目标而奉献自己,是光荣的,他应该感到自豪。”

先生转过身,背对着他:“方峥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有可能,我绝不会牺牲他。但是,从来就没有如果。对于他来说,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对于我来说,他是我的……”先生顿了顿:“请相信我,做出这个选择,没有人比我更难过。”

黑人老头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他看到先生的双肩在微微颤动。

先生手里的牛皮纸原本是属于方峥的,他一直藏在自己鞋垫里。在执行任务之前,他犹豫再三,还是拿出来给掖进了床底下。

戚寒玉跟方峥步入私人电梯,一直来到观光室。方峥的心情极其复杂,有某种无法言说的失落,还因为戚寒玉的因素而带着丝丝甜蜜,以及无法帮助先生摆脱困局的无力感。

微弱的灯光由电梯上方飘洒下来,将方峥和戚寒玉沐浴在一层阴暗中,细碎的灰尘在周围浮动,偶尔折射出一瞬间的光点。

电梯终于停下,包了金边的电梯门慢慢向两侧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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