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甘,你忘了我是谁吗!!!”
方峥面色冰冷,全身湿漉漉的冒着热气,如同刚从热水池子里捞出来一样,脑袋上青筋直蹦。
“住手!”
李文甘急忙喊停。
那位光头汉子心里叫苦:“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你们想玩死我?”他手劲极大,而且铁锤份量很重,他这一下也是用了全力,根本不可能刹住车。
“砰……”只听沉闷的一声巨响。
李文甘太阳穴猛跳,拱得要犯高血压,他能听到自己耳朵里在“哏哏”的发响。
上官燕闭上双眼,吓得缩着肩膀不忍直视。在她脑海中已经产生了画面,方峥整只手被砸成了小肉饼,黏在白铁皮的案板上抠都抠不下来!
光头汉子喘着粗气,缓缓抬起铁锤,精钢打造的案板被他生生凿出一个拳头大的坑。而旁边的那只手,却是完好无损。
李文甘一把推开光头汉子,双目如电,直勾勾地盯着方峥,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有话不能好好说?动刀动枪的,怪不得在国际上你们越南帮都没啥好名声,就知道打啊杀啊。”方峥一翻身由案板上爬起来,活动着隐隐作痛的肩膀,轻声道:“十年前,你去中国江苏‘考察市场’,‘合作单位’很重视你,所以派了谁来跟你接洽的?”
李文甘若有所思,他记得那次,对方很尊重他,所以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大人位跟他商谈的合作事项。他皱眉道:“你是‘先生’?不可能,先生怎么会有你这么年轻?啊……难道是……”他目光闪烁,不可思议地说:“是你?居然是你,你是先生身边的那个孩子!!!”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苦笑道:“时间过的太快了,转眼十年,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一脸倔强的毛头小子了。”
方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没错,是我,但我希望今天我们的谈话能够保密,因为我有任务在身。”
“可以,这没问题。”李文甘突然疑惑的看着他,眼中闪过老狐狸的狡猾之色,问道:“但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如果先生有事情吩咐,他一定会提前通知我。”他围着方峥转了个圈,阴笑道:“小朋友,手伸太长了吧?”
方峥对这些老古董真是毫无办法,全都满肚子阴谋诡计,谁也不信谁。在他们的世界里是什么情况,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好比一个人走路,随便踢开块石头,在石头下边竟然有一块钱硬币,而他要考虑的不是这硬币该怎么处理,而是立刻全神戒备,因为马上就会有人拿着刀子跳出来跟他拼命,抢他脚下的一块钱!
方峥已经大概清楚,李文甘怀疑他是有什么阴谋,正在暗地实施。他苦笑道:“老李啊,放宽心,都是自己人嘛,不要胡猜瞎想的。我这次来完全是私人事情,跟你和先生没有任何关系,放心吧。”
“是吗?”李文甘皮笑肉不笑。
方峥就差搓土成香,举手发誓了,点头道:“是的,放心吧。”
李文甘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自己多虑了,他跟那位“先生”之间的合作关系重大。而且听说先生最近遇到了点麻烦,绝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他场子。虽然他敬重也佩服中国的这几位大人物,但李文甘也相信他们不可能有敢动他的意思,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旦撕破脸,他手里同样握着底牌,谁也不会好看。
“如此看来。”李文甘让了个椅子给方峥,问道:“你也是为了单启明?”
方峥表面平静,但内心却翻江倒海。李文甘用了个“也”字,那就是说他同样在找单启明,而且很有可能不止是李文甘自己,还有更多人也在找他。这家伙究竟犯了什么事?搞得越南老大都为他操碎了心。
“是的。”方峥点头,这事是瞒不住的,否认也没用。
李文甘随口说:“他可狡猾的很啊,你知道他在哪吗?”
“他……”方峥刚一张嘴就停住,吓出一身白毛汗。这李文甘忽忽悠悠的就要套他的话,还跟没事人似的,方峥耸了耸肩膀,说:“他在哪?我怎么会知道?我让你那帮手下追得像兔子似的满街跑,还差点被你们搞死,单启明早就跑没影啦。”
“误会,都是误会。”
李文甘摆摆手,立刻有人送上茶水点心,说:“早知道你是先生的人,我怎么会动你?”
“行了。”方峥没碰那些东西,这不明来路的玩意吃进嘴里,鬼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乱子,他站起身,对李方甘一抱拳,说:“借路贵宝地,惊扰了李叔,小侄深感抱歉,他日定当登门谢罪。山水有相逢,就此别过。”
李文甘哈哈笑道:“客气客气,回去之后跟先生美言几句,生意上的事情还仰仗着先生多多帮衬。”
这二人有说有笑,像叔伯亲戚似的,那叫一个热乎,完全没有刚才要把方峥一根骨头一根骨头敲碎的煞气。换上个小方桌,这都能拍全家福了。
李文甘也没有再多问,方峥来干什么?他的同伴在什么地方?都是些什么人?单启明究竟在不在他们手里?这些就算问了,方峥也不会说,打马虎眼的瞎话扯来扯去也没意思。为了表示自己一片真情,李文甘当场拨通电话,把方峥身上的通缉令给拿掉了,又给下边放出话去,谁也不许为难他,要不然家法伺候。
方峥暗暗心惊:“他打个电话就能控制司法运转,这到底是谁的错?是李文甘吗?”有些问题没有答案,因为答案是刺眼的,很多人不想看到真相,选择性失明。
方峥拉起上官燕的手,跟旁边的人要把刀子什么的,想给她手上的捆扎带弄开。但他问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他以为大家是不懂中文,所以只好跟李文甘说。
没想到李文甘冷笑道:“小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我什么意思?我要走啊,我还有什么意思?给我一万个胆儿我也不敢不把您老人家放在眼里呀。”方峥感觉不妙,这老家伙留了一手狠的,只不过他还没搞明白是什么。
只听李文甘说:“你可以走,是因为我给先生一个面子。”他指了指上官燕,说:“但是她,不能走,先生的面子只有你一个名额。”
方峥眼珠一转,笑道:“老李啊,你误会了,你知道她是谁?她是先生的心腹,先生最疼爱的人儿就是她了,你快别闹了。”
李文甘摇头苦笑,实在是没办法跟方峥谈话,这小子也太幼稚了,谁会相信这种话?脑残小说看多了吧?
方峥见对方不吱声,心道坏菜了,急忙说:“这样,我能走,是你卖了先生一个面子。那么这样,你再卖我一个面子,让她跟我走。”
李文甘坐回椅子里,拿筷子搅了搅面前的牛肉粉,时间太长粉都坨了。他给自己倒了盅米酒,滋溜喝了一口,说:“你的面子?你的面子还没有那么大,你在我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
方峥有点糊涂了,这老头到底要怎么样?情商也忒低了吧?放他走完全是看在“先生”的份上,但方峥在他眼里一点意义都没有,赤*裸*裸的讽刺都不带掩饰一下的。
这些搞黑社会的,真是让人捉摸不透,风一阵雨一阵的。
方峥眼神深邃,慢慢变得沉默,灶台上的火焰发出一阵咆哮,厨师立刻把大勺坐上,将那火光压了下去。他明白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耍光棍是没用的,李文甘已算是尽了道义,看在“先生”的面子上放了他。但上官燕的生死,不在这份面子当中,人情债是有限的,并不是万能的。特别是对于这些黑*道头子,互相忌讳,又互相试探,谁也不会真的服软。该给的面子给完了,也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方峥看了眼上官燕,对她微微点头,示意她不要慌乱。他凝视着李文甘,沉声道:“划下道来吧,我接了。”
“有点意思。”
李文甘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心中也在暗暗称赞,小伙子还有点胆色。他摆摆手,用越南语吩咐了几句。
那名光头汉子便径直走了出去,在厨房外面有一块空地,是个小院。院子对面是一间水泥房子,房门是用铁管接焊而成,一根根铁管足有手臂般粗细。不知是何原因,这道铁门上油腻腻的泛着亮光,好像成天有人拿肥肉在上边“打蜡”似的。
那光头汉子来到近前,先拔掉插销,随着钢铁摩擦的“吱呀”声缓缓打开房门。里面是一层木门,那汉子又掏出钥匙开了拳头大的铁锁,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木门,然后赶紧向后退了一步。
只见在这木门后,还有一层铁网。
这屋里传出一声低吼,像是什么动物喉咙里夹了口浓痰,颤颤巍巍还上下乱转。就在这时,铁网突然猛地晃动,被撞得“咣当”乱响,就看见两只金钱猎豹人立而起,四只爪子搭在铁网上撕扯!
方峥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这两位摇头晃脑,血盆大口里都是獠牙,站起来比人还高。这要是让它一口咬中,半条大腿都不够人塞牙缝的。
李文甘看向方峥的目光写满了阴冷,笑道:“你在能这间屋子里呆上五分钟,我就放她和你一起走。”
“什么!!!”
方峥和上官燕同时大叫起来,两个人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