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
沈崇飞揉了揉鼻子,轻笑道:“我知道你身手过人,你身边的朋友也定是位狠角色。但我为什么要怕?我沈崇飞在鬼门关绕过的次数连我自己都记不清,‘那面的世界’我见过,很可怕,但我仍然爬了回来。你觉得!我会折在你手里?”
“如果动手的话,我有九成把握废掉你们其中之一,当然,我自己也活不成。这买卖,合算,毕竟我生来独行,往无牵挂,不像你们。朋友在自己眼前死掉的话,那你家的冰箱里将永远离不开烈酒了!你会整晚整晚的失眠,彻夜对着天花板,回想自己当初犯下的错误,唯一能麻木你的东西,就是60度的烈酒!”他的目光由戚寒玉和方峥脸上扫过,语气戏谑地说:“最令我想不到的是什么?是堂堂‘影子’会犯下如此低级错误,事情过后,你会明白的,你究竟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沈崇飞款款而谈,不卑不亢,每一句话都透露着他是被冤枉的信息。方峥见识过沈崇飞的能耐,再看他那一身密度极高的肌肉,方峥虽不愿承认,可他真有可能在动手的过程当中伤到戚寒玉或是自己。如果稍有个不留神,被他搞死也并不奇怪,高手过招,眨眼的工夫便会分出胜负,决出生死!
戚寒玉没有说话,在听到沈崇飞说“事情过后你会后悔”的时候,她不知为何,突然脸色一变,眼神缓缓暗淡下去。
但如果沈崇飞是冤枉的,那事情就真的复杂了。究竟是谁下的毒,是单启明自己?看他的言行举止,不像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如他说的那样,他虽然是在逃犯,可他终究还没坏到要害人性命的地步。况且单启明卷走了一大笔钱,足够他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为什么要跟他们同归于尽呢?
那么会是梅香草吗?梅香草与单启明是初恋情人,是敲开她心扉的人,她将自己最美好,最黄金的年华交给了单启明,那段记忆是她生命中极其宝贵的财富,她怎可忘记?单启明在出事之后第一个投靠的人便是梅香草。她怎么会舍得对单启明下毒手?而且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身背巨额债务,自身都难保了,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唯一的希望就是单启明,因为单启明曾承诺过,会帮她度过难关。无论是从感情,还是利益出发,梅香草无论从任何角度,都没有杀害单启明的动机。
难道……是方峥!
但是我们都知道,方峥的智商不足以支持他做出这么精密的计划,而他始终跟戚寒玉粘在一起,如果他动了手脚,戚寒玉怎么会发现不了?同时他也缺少一个关键因素,他没有这么做的可见动机,除非他心中隐藏着什么秘密!
最后一个怀疑对象便是戚寒玉,发现毒药的是她,打断众人喝茶的也是她。但由始至终,没有一个人真的把茶喝进肚子里,也就是说,她大吼大叫的“有毒”究竟是否真有毒?还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借此机会除掉沈崇飞,她说过“同行是冤家”,而沈崇飞明显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大度,一直紧跟在戚寒玉左右。说他没有要抢夺单启明的疑心,鬼都不会相信!这并不只是一单生意,更重要的是他的名誉,沈崇飞出道至今,接的都是大案要案,而他盯上的人,从没落跑过。
如果今天让戚寒玉把货物抢走,不出半月,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沈崇飞折在了影子手里。人要脸树要皮,特别是跑江湖的朋友,更堕不下颜面。
此道理也适用于戚寒玉,她不会轻易放弃任务,她会无所不用其极,使尽所有手段完成任务。这是她的规矩,她从不破坏规矩,特别是自己的规矩。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年久失修的高脚楼摇摇欲坠,在他们脚下发出使人牙酸的“咯吱”声。楼下的小河川流不息,淡淡的湿气和水腥味透过墙壁间的缝隙飘荡进来。偶尔传来孩童打闹玩水的嬉戏声,平静的小山村,祥和的人们中间,竟然藏着他们几个心怀鬼胎的异类!!!
猜忌在无声中渐渐扩散,谁也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
单启明紧紧抱住梅香草的手臂也在不经意间松了许多,意识到单启明的举动,梅香草仰起头凝视着他,目光中写满了震惊,他竟然会怀疑我?隐隐一层雾气在眼中升起。她摇了摇头,由单启明怀中脱出,站到一旁,与他之间拉开距离。
“你……”
单启明愣了愣,他知道自己不应如此,但伸出的手却停在半空,终究没能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沈崇飞摊开双手,向后退了两步,笑道:“影子,你看,你现在还认为是我下的毒吗?这对于我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你是明白的,我们赏金猎人绝不会带着颗人头回去领悬红,这又不是在古代!”他被自己最后那句玩笑话逗得“扑哧”笑出声来,但除了他自己外,其他人无一觉得好笑。
方峥抬眼瞧了瞧梅香草,一般这种情况下,情人见财起意的案例不胜枚举,可他马上又否定了自己。因为钱是单启明的,梅香草在钱没得到手之前,怎么可能提前干掉单启明,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他用力甩了甩头,又在沈崇飞和单启明脸上扫过。单启明从里到外就是个犯了错的知识份子,心地绝不到杀人的凶狠程度,而沈崇飞面带笑容,屁也看不出一个。
方峥是不愿意怀疑戚寒玉的,因为方方面面的原因,他都没有理由怀疑戚寒玉,而且他们二人始终在一起。方峥动了手脚戚寒玉定会发现,戚寒玉动了手脚,方峥也不会毫无知觉。
事情陷入僵局,闷热的天气使人烦躁不堪,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方峥在等戚寒玉的命令,只要她说动手,他就会把一切罪过全放到沈崇飞身上,无论对错。
但戚寒玉一直垂着头,像是没有上发条的玩具,灵气逼人的双眸中满是痛苦和悔恨。
她在想什么?
方峥注意到戚寒玉的变化,当看到她被往事折磨得痛不欲生时。方峥平静的外表下,是蒸腾而剧烈的怜爱和自责,他暗叹:“对不起,希望有朝一日你知道了真相,能够原谅我。不……我不奢求你原谅,只求你不要伤害自己,不要活在过去的痛苦里。”
这时窗外突然响起阵阵刺耳的警笛声,嘈杂的叫嚷混合着怯懦的询问,打破了小山村的宁静。
戚寒玉霍然抬头,精致的五官自信满满,双眸冷静地眨了眨,沉声道:“这件事暂且放下,我知道是谁做的,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等我们脱身之后,你最好已经跑到了北极或者南极,要不然我一定让你后悔遇见我!”
众人急忙猫下腰,透过窗口向外眺望。
只见小村中间唯一的道路上停着四辆警车,总共九名身穿制服,佩戴枪支和应急装备的警员分散在周围,挨家挨户地检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最少30人的闲散人员,光头、黄毛,骂骂咧咧满嘴脏话的,鼻子上像老牛一样穿个环的,用膝盖想都知道是些三教九流的小混混。
军民鱼水情,不敢说全世界都一样,但眼前的红色国家都没逃出这条路子!
梅香草侧耳倾听,因为相隔比较远,而且还有小孩的哭闹和警员与普通人的推搡声,致使话语断断续续。她听了一会,仔细确定后,才翻译道:“河内全城布控了,正在搜查通缉犯,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
“哎呀……”方峥看了看众人,笑道:“真巧,我们不正好就是五个人,而且三男两女!”
“是啊,好巧。”
沈崇飞对方峥抱以微笑,似是在肯定他的乐观主义精神。
“也许是别人。”
戚寒玉说出不同意见:“事情发生到现在才两个小时左右,而且我们只是惹到了放高利贷的,他们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吧?梅香草的资料他们肯定齐全,她的店铺和住宅都在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肯定是要回去的。此时居然运用了官方力量,无论他们跟政府合作多么密切,想把事情弄到全城布控,发放区域性通缉令的情形,这绝对不简单,需要运用的金钱、人脉和各种资源,不比打一场小规模战争便宜多少。不可能的……”
“是我们,我听到了我的名字!!!”
戚寒玉还没等说完,梅香草突然打断了她,同时一屁股瘫倒在地,双目无神地盯着挂满蜘蛛网和灰尘的棚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