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峥蹲座在低矮的小板凳里,不自然地扭了扭屁股,总觉得好像有水花溅起来崩他一裤子……
“你老实点,屁股上又长虫子了?”
戚寒玉被他弄得也感觉身上怪怪的,横眼瞪了他两下。单启明不跟他们胡闹,转身步入厨房,帮梅香草忙活去了。
高脚楼就这么大,完全在掌控之中,方峥和戚寒玉也没有太过极端,仍然让在逃犯小单同志自由活动。
他和戚寒玉凌晨才下火车,短促的休息了几个小时后便遇上了剧烈的体力活动。按理说在出任务的时候,戚寒玉是不会如此松懈的,可她真的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不觉间也就失去了往日的机警。
“也没什么东西,你们将就将就吧。”
梅香草跟在单启明身后由厨房走了出来,此处空旷甚久,早已无法做日常生活之用。梅香草勉强烧了壶热水,泡了一盘陈年老茶,让单启明端给众人解渴。
单启明将茶盘放于茶几上,扭头招呼道:“沈……”他知道沈崇飞的名字,但二人初次见面,本不熟悉。可又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场面,好像关系也随着他对沈崇飞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样,突飞猛进了。热情道:“沈老弟,出来喝口茶,解解渴。”
“来了。”
沈崇飞应了一声,提裤子由里间走了出来。他就算在室内也戴着遮脸的大墨镜,将他光秃秃的眉头完全挡住。如他这般强人也有不想示人之处,可见“人无完人”这句话千真万确啊。
他带着阵清风来到近前,河面上的茅房也不无好处,这不,气味全完,散得干干净净,还有幽幽湿气混合着青草的芳香……
方峥刚才玩命的疯跑,早就饥*渴难耐了。不止是他,所有人都累得够呛,嗓子眼里干得直冒烟,纷纷抓起茶碗仰头便喝。
戚寒玉光洁的脖颈挂着汗珠,几缕碎发粘在额头上,脸颊被闷热的天气蒸得绯红。她端过茶碗,缓缓凑到嘴边。沁人心脾的茶香透过鼻子刺激着她的神经,不由得吞了口口水。茶碗已碰到了她诱人的嘴唇,就在这时,戚寒玉疲惫的双眸中暴起摄人精光。猛将手中茶碗摔了出去,陈年的地板稀松而富有弹性,将那巴掌大的瓷碗弹得向上翻滚,茶水四下溅开,浸入地板的瞬间竟是冒起“滋滋”的白沫子。
“不要喝,快放下!!!”
戚寒玉发疯似地扑向方峥,将他送入嘴边的茶碗打掉。
“有毒!!!”
戚寒玉大声吼道,将众人吓得全都愣住。
方峥惊魂未定,唇边已经感觉到湿润。他相信戚寒玉的话,既然她说有毒,那就必定有毒,只不过这毒药的属性还搞不清楚,他此时的状态也许已经把三魂七魄丢没影儿了。
单启明茶已入口,差一点就咽下去,他搞不清楚戚寒玉在做什么,但他眼神清楚,他看见地板上被烧出来的白沫子,这绝不是好兆头。单启明急忙“呸”地一声将口中茶水吐掉,舌头伸得老长,张着嘴不敢动弹,生怕咽下去一丝哈喇子。
梅香草也有样学样,惊慌地吐掉嘴里的茶水。
沈崇飞端着茶碗,堪堪凑到下巴处,见戚寒玉警示,便随手将瓷碗放回桌上。
“是‘氯*仿’。”戚寒玉死死地盯着沈崇飞,好似要用眼神扒下他层皮才解恨。她不敢耽搁时间,快速说道:“碰到茶水的赶紧用清水洗净。”
单启明立刻带着梅香草奔向厨房,舀起水缸中的清水大口大口地吸进来再吐出去。方峥知道自己的命是保住了,戚寒玉是领导,领导的话是什么?领导的话就是圣旨!圣旨让他去洗干净,那说明还不允许他死掉。所以他也紧跟着单启明进入厨房,一头扎进水缸里大力搓着嘴唇,直搓得感觉阵阵刺痛,嘴唇被牙齿磨破了皮,渗出淡淡的血腥味才罢手。
方峥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怒气升腾,径直冲向沈崇飞,双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他活动着右肩膀,令那里的关节舒服些,将隐隐疼痛感压制住,随时准备扭断沈崇飞的脖子。他瞬也不瞬地盯着沈崇飞,大声喝道:“领导,发话吧。”
“怎么,你觉得是我下的毒?”沈崇飞看不出丝毫紧张,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厨房我可一直没进去过,直到喝茶的时候我才头一次接触茶具。你们认为,我有时间和可能给你们下毒?我是超人,会隔空取物不成?”
单启明此时也带着梅香草走了出来,二人脸皮煞白,看不出一丁点儿血色。梅香草在他怀中瑟瑟发抖,他的手臂也跟着抖了起来,紧接着是身体、大腿、脖子、牙齿!
死里逃生的危机感刺激出大量肾上腺素,使得单启明脑袋发沉,两排牙齿互相撞击,发出令人头皮麻木的“哒哒”声!
“不是你,还能是谁?”
戚寒玉缓步来到他身侧,与方峥形成合围之势,沉声道:“氯*仿这种东西,普通人怎么拿得到?”
她语气幽幽地解释道:“吸入之后,首先会感觉到头昏、耳鸣,然后恶心、呕吐,接下来便会腹泻。药物进入身体,破坏肝脏、肾脏、脾胃,使人体细胞产生病变。15分钟之内不及时就医,必死无疑!我说得对吗?独行侠,沈大侠!!!”
“没错,你说得对,看来你对药理也有所研究。”
沈崇飞耸了耸肩膀,一副无奈的表情:“我想,我现在说破大天也没用了,你们是不会相信我的。”
“相信你?你差点一口气干掉我们四个人,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你!”
方峥恶狠狠地凝视着沈崇飞,只等戚寒玉下命令,他便要扑上去跟沈崇飞玩命!
一直在心理上倾向沈崇飞的单启明也不由得动摇起来,带着梅香草远远躲开,来到方峥身后,望向沈崇飞的眼神如同王牌教师看着学渣。那种失望,那种心痛,那种恨铁不成钢啊……
“我知道自己会被你们带回国内,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干这种事,我还没坏到那种程度!”单启明将浸湿的头发抹向后脑勺,露出光亮的大脑门,义正言辞地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怎么会毒死自己?而且我更不会对香草下手!这茶是我和香草一同泡的,绝不会有问题。”
知识分子就是知识分子,看清情况后赶紧选边站,第一时间把自己择出去以示清白。
他说得没错,茶是他和梅香草泡的。单启明就算狗急跳墙,他也不会拉上梅香草垫背,关键的是二人都将茶喝进了嘴里,如果不是戚寒玉及时提醒,此时此刻,他和梅香草已经升天去印度找那好几百个神仙取经了。
而戚寒玉和方峥是赏金猎人,赏金猎人要的是抓住人,不是杀死人。如果想杀死他们的话,也没必要把他们由高利贷团伙手中救出来了。
此时可疑度最高的,所有人都指向了沈崇飞,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这也是最出格的事情。每一个人在刚才的逃命过程当中都拼尽了体力,没有人是不口渴的,拿到水后第一时间便往嘴里送。
只有沈崇飞自己,慢慢地端在胸前,却是压根没有要喝的意思。
而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这样做,暂时还搞不清楚始末。
“动手吧!”
沈崇飞脱掉外套,露出劲爆的上身,手臂处文的狼头在他鼓动的肌肉下如同活过来一般,更显狰狞可怕。他微微摇头,苦笑道:“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没用了。影子啊影子,想不到你如此聪明的人,竟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怎么,怕了?”
戚寒玉又说起了她的口头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沈崇飞。而她那迷人的双眸中,却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