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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峥抱着破布包,胳肢窝里夹着半截木人桩,微笑道:“谢谢,我没事,我在等人。”
“等人?”
上官燕明显不信,她月牙般的眼睛带着沁人笑意,热情地说:“为人民服务是我的职责,有什么麻烦您尽管跟我说,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如果不能帮助您解决问题,那我们公职人员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方峥从上官燕那双月牙眼中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她把他当成了遇到麻烦的老实人,怯怯懦懦的不敢讲话,猴里猴气没啥正形。其实这也并不奇怪,在中国生活的老百姓,有谁是会跟警察谈天说地,喜笑颜开的?我们已经习惯于在心理上对穿制服的人产生距离感,当面对他们时,早已忘了“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字,而更多的却是尴尬和谨慎。
尴尬的是“呀,这货怎么跟我说话呢?”。谨慎的是“呀,这货真的跟我说话了!”。
方峥干咳两声,清了清喉咙。他微微挺着胸膛,认真地说:“我是一名赏金猎人,专门打击罪恶势力,说起来和你还是比较相似,同样为了人民幸福这个伟大目标而战斗的人。”
“赏金……猎人!”上官燕白皙的脖颈轻微蠕动,应该是在咽口水。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方峥,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你?”
方峥点头:“没错,就是我,我的同事正在办理交接手续,所以我在等她。”
“嗯……”上官燕皱起眉,可怜地看着方峥,轻声问:“你有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啥?”方峥愣头愣脑,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上官燕的目光更加楚楚可怜,柔声道:“那你有朋友的联系方式吗?”
“啊?”方峥瞪着双眼,看起来更像个二愣子了。
上官燕重重地叹了口气,凝视着方峥的眼睛,忽而笑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有我在,没事的。你不要到处乱跑,站在原地乖乖等着,我去帮你联系救助站。”
说完还没等方峥回话,她便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啥玩意?”一股无力感在方峥心里来回乱窜,他对着那热情过度的女警背影,不停招手,“等等,别别别,哎呀,我真在等人,我真的是赏金猎人,我不是傻子……”
“喊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无论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戚寒玉的声音中都带着极其尖锐的寒意,似是她除了冷静和冲动,这两个完全极端的情绪外,便再无其它,如果冷静算是一种情绪的话!
方峥苦笑道:“刚才那个女警察,把我当成傻子了。”
“哦?”
戚寒玉抬眼在方峥身上打量起来。
只见他脚下一双回力橡胶鞋,因为之前在棚户区的巷子中踩进了泥泞里,那些泥已经干硬结痂,弄得这双鞋如同穿了层土坷垃盔甲一样。被泥水浸透的裤腿子向上挽了起来,露出长满腿毛和黑泥的小腿肚子。上身的衣服虽然干净整洁,但被他过宽的肩膀撑得紧紧绷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衣服,指不定是从哪捡来的,或者从哪“主动借来的”。他怀中抱着能当竹篮用的破布包,胳肢窝里夹着半截烂木头,这简直就是标准的“夜间跑腿人”的形象!
给他装备上一根打狗棍和粗瓷碗,立刻就能上街工作,业务看起来也不会差太远。
戚寒玉嘴角牵起一丝冷笑:“难道,你不是吗?”
“我当然不是了……”方峥无力反抗。
闷热的天气就算在午夜也丝毫不减火力,此时已接近凌晨一点钟,带着潮湿的空气如同恶魔的口水一样,不停地舔在你的手臂上,大腿上,脖颈上,屁股蛋子上。
夜空中黑得令人发慌,似是苍穹被一块无形的黑布所笼罩了起来。濒临死亡的月亮躲在一块稍显稀薄的云层后,露出恍惚的苍白色。
方峥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见过星星了,好像星星只留在了童年里,并没有跟随他一同长大。
方峥跟随戚寒玉走出龙港分局,她定住脚步,说道:“把你电话号码留下,明天我会联系你。”
方峥砸吧着嘴儿:“我没有电话。”
戚寒玉稍微愣了下,现在这个世界上谁会没有电话?
她接着说:“你住什么地方?”
方峥晃了晃手中的包,苦笑:“我也没有地方住。”
“难道真的有人会穷成你这样?”
“真的,我就是。”
戚寒玉凝视着方峥,他的脸在夜色下变得模糊,另一张令她魂牵梦绕的脸庞不知为何缓缓覆盖在了方峥身上。两个同样带着温柔笑意,带着深邃眼神的脸庞相互交错,逐渐变成了另一个人,她从未见过的人。
方峥发觉戚寒玉有些不对,她那没有丝毫感情,冰冷的双眼中,升起了一丝雾气。那水汪汪的双眸倒映着方峥略显憔悴的脸颊,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深深地陷进了戚寒玉的瞳孔中,陷进了她的绝望里!
戚寒玉忽地转过头,瞬间变得如出鞘利剑一般锋锐,之前的动容似乎也只是疲惫的方峥所产生的幻觉而已。
她冷声道:“跟我走。”
“去哪?”方峥笑着问。
她略微顿了顿,说:“我家。”
“不方便吧。”方峥心中感到难过,莫名的难过。
她声音飘忽,寒声道:“你是我的助手,我需要随时找到你,所以你暂时住我家。”
“我……还是去旅店吧,明天我联系你。”方峥抗拒,难以压制的嫉妒在心中翻腾,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但很多时候,人的心脏,是不受脑袋控制的。
戚寒玉朗声道:“怎么,怕了?”
不错,她喜欢这样问,喜欢这样说。别人都会害怕,只有她不会。
新城*区,CBD地段,一所高档小区外。
出租车缓缓停了下来,由车中走出两个人。
女人身材高挑,包裹在牛仔裤下的双腿修长、笔直,随着走路的动作带出惊人心魄的魅力,如果有人仔细量一量的话,她的身体肯定超出了黄金比例的标准。飒爽的短碎发使她看起来清爽干净,精致的五官就算在黑夜中似乎也能散发出谜样的光彩。虽然她并不张扬,但那干练的女装依然被她撑得紧紧绷绷,挺翘迷人。
在她身边的男人,则是邋里邋遢,蓬头垢面,拿个碗就能去街上要饭的人。
小区门口立着硕大的三个烫金大字。
“帝王苑”
入口的岗亭内,保安正在昏昏欲睡。当他注意到戚寒玉二人来到近前时,急忙夹紧屁股,抬手挺胸,敬了一个蹩脚的军礼。
方峥捅了捅戚寒玉,窃喜道:“你看你看,他给咱敬礼呢。住你们这就是好啊,都有首长的待遇了,咱都成军人啦。”
戚寒玉皱眉,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好好好。”方峥连着说了三个好,高兴道:“看来跟着你是跟对人了,干这行不少挣啊!”
“帝王苑”地处临云市中心地带。超级市场,精品店,购物广场,高档餐厅,大型娱乐场所,中心公园,各种市政部门,几乎都集中在了这里。
这样的房子有多贵?恐怕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猜都猜不出来。
小区内绿化很好,青草和泥土的芳香扑面而来,即使在这闷热的天气里,也使人觉得舒爽许多。
假山,喷泉,水池,草地,树林,如果仔细观察,这里简直就是一个自然循环的生态园。
高耸有致的凤凰树栽种在道路两旁,樱红的花叶连绵成片,掉落的花瓣洒落在地,使得天上地下争艳相辉。
错落的路灯映照在树上,花上,路上。方峥抬眼望去,只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走进的地方,如同梦境中的虹桥彩云一般,飘渺唏嘘,不切实际。
帝王苑对面的街角处,停着一辆面包车,车窗上拉着帘子,看不见真实情形。这辆车停得很巧妙,避开了路口的摄像头,也令来回的人不会过多关注,隐藏于阴沉的角落之中。(小说《血色赏金》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