盅起，分明是二二二！三个白骰子六点黑，王虎的头都大了。
全场人齐声大喊：“小！又是小！”其中李肥叫得最欢，蹦起老高，举着拳头冲屋顶大声吼道：“二二二小！我赢了！”
王虎一把将手下的领子揪住，眼对眼地道：“去给我办两件事，一是把我房契拿来，二是用房契作抵押去隔壁永丰钱庄提五千金钞出来。！敢迟慢片刻，信不信我剁了你！”隔壁的“永丰钱庄”老板刘典是梅花镇头号财主。
手下不敢回嘴，赶紧跟跑去找房契和提款。
这次用时久了些。赌场的人在其它两张桌子上没兴趣赌小钱了，全挤在王虎这桌旁看热闹。一注达两千金钞的赌局，在梅花镇还从来没有过，还是由一张金钞连押十一把“小”而得，逼得王虎把房契都拿出来陪，算是能轰动全镇的奇闻了。
王虎的手下牛似的喘气，才捧来五叠厚厚的金灿灿钞票。王虎丢了一叠到“小”字圈里，说道：“灵兄弟，先欠点零头，等下把再给你算清细账。可不可以？”一叠就是一千金钞，能买头牛。王虎心想：最后一把开了“大”我把钱统统往怀一收，全是我的。恼恨的是桌上的两千多金钞全是我的本钱啊。
灵山道：“听庄家的。最后一把就开了吧，大热天的，小屋子里围了五十六个爷们，气都透不过来。”
有人往“大”字圈里押三十张金钞，这类人不相信王虎能连开十二把“小”。
王虎定了定神，手在衣服上擦干汗渍，小心翼翼地端起骰子盅，他忽然觉得这只小小木盅异常沉重，平日里耍得得心印手的吃饭家伙，不认自己了，这第十二把说不定真会是个“小”。但他是庄家，通吃八方的霸气怎么着也不能丢下，于是，王虎深一口气，举起盅来，“吧吧吧吧！”用力地摇盅在头顶，三个骰子在盅里欢快的蹦跳着，王虎心中暗念：乖乖的小宝贝们，快快给爸爸跳出六来。看不见盅里活蹦乱跳的骰子是乎回应了他的招唤，盅子里一片红光，三个骰子全是跳着红六点。王虎笑了，就要往桌上落盅，瞥了眼对面灵山，蓦然心神无来由的一慌，反映在手上的便是微微一抖。暗道：“坏了！”。
全场安静得即使有根针掉到地上也能听到，五十八个男人全关注在骰子盅上，等着王虎开启，看看里面究竟会是个何种色数。而王虎竟然没了开盅的勇气，耷位脑袋一声不吭，望着自己的手。就在落盅那一眨间，他分明感觉有股诡异的意识像道寒气般侵入脑海，把他摇骰子的手法给打乱了。红六变成了红二。不需要开盅，王虎就知道盅的色数肯定是三个二。
有人道：“你倒是开啊！”
灵山笑道：“看来庄家已经知道盅里的色数了，那你告诉大家，是‘小’还是‘大’？”
王虎低声道：“是‘小’。”说着揭开盅盒，果然是三个红二点朝上。
赌客惊叹连连，“太神了，王老虎竟能连开十二把小！说出去谁信啊。”
灵山押一张金钞，一个时辰后变成了四千零九十六金钞。灵山转头对小玄道：“你收账吧。我先出去了。”说完分开人群走出去。出了王记楼，长呼一口，自言自语地道：“赌钱，这么无聊的事竟然还有人趋之若骛，真是想不通啊。”他从小玄的眼睛里读出骰子的用法，再从王虎的眼里读出他掌握骰子色数的隐秘手法，稍稍动用一点引魂咒便令王虎下开十二把“小”，别人觉得神奇莫名，他却在暗暗地向天空祷告：师傅，我只是为了帮小玄修茸家居，才从凡世中取钱，不过，取之于斯，用之于斯，我没沾分文，你可别生我气啊。
小玄带着李肥兴高采烈地从王记楼里冲出来，手里扬着大把的金钞，哈哈大笑：“灵兄弟，我们有钱了。我小玄长这么还从来没有摸过这么多钱。有四千多金钞咧！”刚才，王虎跟小玄一五一十地把账结清，最后凑在小玄耳边轻声说：“以后请你别带那小哥来我这里赌钱了，他要是缺钱，支我一声，我定送钱过去。”
灵山道：“钱都放你那儿，先去买修茸房子的材料的吧。剩下的你收着，要用时支我一声，有理，我不会吝啬，由你用去。但是，你想乱花，我可就一文不给。对了，本钱是李兄弟的，给他一百金钞。”
小玄没听明白，道：“听你这口气好象这四千金钞都成你的了？”
灵山道：“你好像忘了，这些钱都是我赢的，跟你关系吧。不过，我的手从不沾钱，你就是我的钱袋子。”
小玄心想：钱即然放我口袋里，我想用时，背着你取来用就是，现在不跟你计较。从厚厚的钱摞里抽了一百张金钞递给李肥。李肥开心地接过来塞进怀里。说：“玄哥，你要修房子啊，我叫他们来帮你。”他指的是平日里跟小玄混日子的十几个同龄少年。
小玄正要说好，灵山道：“不需要，他自己的房应该自己修。这些天你们没事就别来找他，他会很忙的。”
小玄一愣，待要说什么，灵山已经走远，只好快步跟上。
按小玄的意思，今天要在梅花镇最好的酒楼点最贵的菜大吃一顿，可灵山一句，“吃一餐饭的钱，够你娘买六十斤米，十斤茶油，五十个鸡蛋。你觉得值吗？”一盘冷水浇得小玄豪气全消，乖乖地跟着灵山吃了碗清汤面填饱肚皮。
灵山要小玄先买架独轮车。车买好推到瓦店门口，装了两百片瓦，说：“今天就买这么多了，明天再买石灰。”两百片瓦，一百多斤，从梅花镇到陈家村十里路，灵山要小玄自个儿推车把瓦运回家，李肥想搭把手，灵山也不准，说：“一个大老爷们给娘做点小事，算什么？连这也要人帮忙，算他娘白养他这身膘肉。”
小玄记得终南山人骂他是头光会长膘的猪来，心一狠，憋着口气愣是把瓦片推回家，途中没歇息一下。
灵山把李肥打发回去，又要小玄把房顶的旧茅草清除掉。小玄说明天再动手，他就说：“你难道不想早点看到你娘因为你给她铺了新的房顶而露出的幸福的笑脸？夸你几句好孩子？非得她‘死小玄，臭小子’的骂你才舒服？”
小玄又没话说了，喝了口水就蹬梯上房顶，顶着盛夏的毒太阳，把发霉发臭的茅草清除掉。正感到头晕眼花又浑身发痒时，往下看，灵山清闲幽哉地在老槐树的萌阴下，斜靠树杆，闭目养神。一时妒恼，抓起一把茅草就往他抛去。茅草扬扬撒撒地落下，而灵山早闪到树杆后面去了。等清理完茅草，天也黑了。小玄对灵山道：“今晚我真是要出去一下，约了人见面，不去不好。”
灵山笑道：“不去有什么不好？我看你趁现在还没整出后代来，把你那五个情人打发走算了。要知道半个月后你就要去当兵，这一去十年八载也回不来，你想误人终身？有良心的话，你就听我的。让她们长痛不如短痛，趁早另嫁他人。”
小玄跳起来指着灵山喝道：“我算是看出你来了，你厌恶女人，也想我学你的样。告诉你个兔爷，老子一不爱钱，二不爱权，就爱个女人，没了她们我也不活了。”
灵山呵呵一笑道：“你也好意思说爱女人，你见一个就追一个，脚踩五只船，这算爱吗，我看就跟那这头公牛配种差不多，只要是母的脱了裤子就上床，穿了裤子连对方的脸也记不清了。”
小玄脸绯红，又感觉自己不是他说的这种，伸着脖子叫唤，“你胡说，她们中间有一两个我还想等过了年讨进家门呢。”
灵山道：“你的眼界太浅，像梅花镇里的庸姿俗粉，根本不配你。你听说过剑侠界四美不？清红倩柳，个个如花似玉，艳冠群芳。男人若是有幸能见到其中一姝，便要神魂颠倒，以至相思成病。你如果娶了乡村女为妻，日后有机会和剑侠四美见面，岂不是失去了一亲芳泽的机缘？”
小玄呆了，说：“能让男人神魂颠倒的女人，那得长成啥样啊？”
灵山道：“我曾经路过鄱阳湖，就有幸见过其中一位的背影。那是四年前的三月，我在湖边的某处码头等渡船时，有一条带蓬盖的船从雾气蒙蒙地水面划过来，离着码头约十丈外，一滑而过。就在经过码头时，舱里隐约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叹息。叹息声之动听竟然让码头上十多个男人好似失魂般地僵住了。还好，我定力胜过他们，第一个清醒过来，就想看船里的人究竟是何等的佳丽。伸长脖子，追着船尾去看，可惜，就算我差点掉进湖里，也看不到船舱里的情形。我正失落时，那佳人竟然走出舱来，站在船艏，……。”
小玄听得入迷，道：“你还是看到她的脸了，长得怎么样，是瓜子脸，还是苹果脸？应该是瓜子脸，瓜子脸好看。”
灵山道：“我不是说只见她的背影吗。可就算她背对着码头俏立湖中，那窈窕的身形宛如仙子般，让码头上的十多个男人竟在原地傻愣愣地站在一夜，眼直直地望着她消失的水面。那画面至今令我念念不忘。”
小玄听得怔怔地，“仙子般？……那得多好看啊！”突然，想起一事来，道：“不对，你瞎编故事，你不是说厌恶女人吗，怎么会对她念念不忘？”
灵山道：“这于如此清秀如仙的女子，我怎会厌恶呢？再者，我并非恶女人，而是对女人敬而远之。”
小玄想想也对，道：“凭你的读心术，要追美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只要打听到她的名字，登门拜访，寻个时机跟她对上一眼，把她的心事全给探明，再夺其所好，凑其所爱。美人桃花坞岂不就‘始为君开’。”
灵山道：“当时我也如你所言，多方打听，终于给我打听到她的名字。她是离剑门掌门之女姓苗名红。就在我准备动身前往离剑门时，师傅及时出现，告诫我在修练入门阶段，切不可破了色戒，否则，前功尽异悔之晚矣。”
小玄道：“好说好说，以后，我们结伴同行，你负责赢钱，我来保管，碰到美人嘛，你负责读美人心，我勉为其难替你破色戒吧。我才不怕戒不戒的，最好连破他个十八，二十戒的。来个四美通杀！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