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在我看着他们,慢慢的陷进了回忆中时,里面的交谈还在继续,话音似乎在耳边回荡着,夹杂着初冬的冷风,一下一下地,在那后来之中,些许的点滴,就这样的保存在我的记忆里,随着我一道看着云起云落、看着时间在变化、看这个时代在更迭......
“没事。”我的长官平淡道。
“哎,我记得那谁谁,不知道你们记得不?”陈德胜说着话,一只手脱着自己的鞋。
“陈德胜,你要熏死我们啊?”另一人一脸往后挪着嫌弃道。
“嫌弃个屁,你还讲究了,那最讲究的,那那谁,就是那个爱干净的小白脸子,之前那做派,你们看,现在他嫌弃吗!”陈德胜一脸你们要习惯的表情道。
“哎,这话老陈说到了点子上,那派来咱战区的小白脸子,现在跟外面那群老兵混得贼好啊,啥讲究也没有了,啥都行了现在可是,哪还有当初一副臭书生样子。”另一个人,披着军装抽着烟,慢慢道。
“要说做派,哪个白脸子有什么做派,真正大家出身的,看荣哥儿啊!”陈德胜示意他们道。
“行了,别打趣了。”我的长官无奈道。我看着他的小动作,下意识的轻眯着一下眼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跟着他一月有余了,每当他思考的时候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总是随之而来。
“不过说真的,围国,你是怎么想的来当兵啊?以你家的程度,你爹能让?”披着军装的人道。
“呵......”他勾了勾嘴角,轻笑了一声。
“是啊,我为什么选择呢。”似而有些疑问,有道不明的意味。
“不过,已经选择了,就没有回头的路。”他慢慢说道,手指下意识的摩擦着军帽。他话音落下,其他人一时间都沉默着。
“对对对,来都来了,哪还有什么想法,当然啊,你可是我们这里,最年轻的一个了,懂知识,会打仗,打硬仗,黄埔出来的,却冲在最前线,老哥几个说实话挺佩服你的。”那个披着军装打破了沉静说道。
“就是啊就是。”陈德胜赶忙跟着道,算是在活跃起冷掉的气氛。
“曹团长言过了,我荣围国,跟你们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他慢慢道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一刻的失神,却很快的恢复了往常。
“大家都是一个目标,为了国家。”话音一落,在场的皆是握拳,这是男人间的默契,就连我听到这句话,都会情不自禁的握拳。
我长官的话说的很对。“为了国家,为了自己,为了亲人,所以我们一定要把鬼子赶出中国,一定坚持到底,抗战到底。”
这话音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里,很久很久,后来陪着我在一次次冲锋中,一次次抢夺阵地中,一次次肉搏的战事里,陪我度过春夏秋冬,陪我品着最艰难的日子,那几个年头后,我拖着风烛残年的老态,最终,是等到了。
夜半三更一过,浓雾散去的时候,会看见所谓的双方阵地,不过靠着辨别两种不同的旗帜,而夹杂在中间的,是遍地污秽凝住的血腥,还有散落的肢体驱干,断手,断脚,甚至一股很大的糊味,好像燃烧而尽了什么,地上都被暗色侵袭着,每走一步,很是艰难,平常人见了,一定会连昨夜的饭都吐出来,甚至胆小者一定会夜夜噩梦,但对我们来说,已经习惯了。
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习惯是个好东西,他能帮助你解决一些你未知的,一旦探知就要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的,只要你习惯了就好,哪怕日日在泥潭,习惯了,就没有什么了。
“长官,长官!”刚解决掉午饭的时候,一道焦急的的声音,随着浓雾慢慢散去,登时炸响一般。隔着远远的距离,向我们这个方向奔来,这个时候,你会看见,一个个的脸都半张着,意味不明,在不清楚是好事坏事的时候,其实我们每个心里都已经有谱了,那一定是坏事。
“什么事?”
彼时我的长官,站在阵地的壕沟里,扶着一面土泥墙,皱着眉,一脸严肃的看着几个兵背着的两个女人。
我跟着他的身后,看着那几个兵,正确来说,他们背着的应该是两个姑娘,十六七的年纪,可惜的是,全身都被火烧过一样,黑成一片一片的,根本看不清面容,甚至连有没有气了都不知道。
“炊事班今早发现的,在南面的泥潭里,两个人还有气,见到我们的人,当场就倒了。”那个兵说道。
“这附近哪有村子?”荣围国若有所思道。
“我们阵地周围是没有啊,离我们最近的,也是在方圆十里地”我说道,视线依旧停留在那个昏迷的小姑娘身上。
“烧成这样,得多疼啊?”不知不觉围起了兵,一个兵说道。我转过身看了看,等着我的长官下命令。
“虎子,叫上几个人,送战区医院。”我长官叫着我的名字道。
“是,长官”我回答着话,立即行动起来,指挥着了两个兵背上那两个姑娘,直接送往战区医院。
“肯定是鬼子干的,指不定又烧了哪个村子,躲着的两个小女娃,勉强活了下来。”后面的兵还在交流着。
我跟着他们一同走着,不断的看向其中一个姑娘,似乎有醒来的迹象,正慢慢的转动着头,我走近了些,去看她,她慢慢的睁开眼睛,看见我的一瞬间,突然紧张嚎叫了起来,使得在场的人都怔住了,那嚎叫的声音,凄厉如泣血一般,声嘶力竭着。
“啊啊啊啊啊!”她这一叫,顿时上来了几个兵来,就连我的长官也赶了过来。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她大叫着,不断的扭动着身子,捶打着背着她的那个兵,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那背着她的兵力气一时争不过她,直接两人全都倒在了地上,她倒下的时候,我才好似清醒一般,赶忙去托着她,以免摔伤了,而下她却连我也一并狠狠的推了去。
“怎么回事。”我的长官带着微微怒气道,他看着我们几个人满身的狼狈,皱起了眉头。
“荣长官,那女娃她疯了,好一顿打我咬我!”背着她的那个兵率先委屈道,我点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走到了长官后面。
“是啊,那女娃突然醒来就发疯了,嚎叫的声音,真吓了我们一跳。”
“就是就是。”几个人三言两语的说着,而此刻那罪魁祸首正抱紧自己跪在地上,嘴里嘟囔着什么。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杀......”她抱着头,一时间谁也没有敢主动上前去,大家都是互相看着。
“你......”我的长官缓缓上前几步,叹了口气,蹲了下来,看着那姑娘。
“都死了,都杀了,都死了,都杀了.......”她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我的长官,可却瞳孔无神,双嘴一咧,笑的诡异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