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身上清爽了,又被林氏白氏勒令休息调理了几天,可贞才往偏院来上学。
功课完成后,可贞赖着没走,把自己的装订的关于养蚕的小册子给苏铎看,又问着苏铎这些农事儿。
可贞也是这些日子才知道,苏铎虽然不会农事,可也不是就不通的。
在宣城乡下住了二十来年,一般的农事儿,就没有苏铎不懂的。
所以,可贞很愿意听苏铎讲些农事。
苏铎见可贞喜欢听这些杂事儿,于是便寓理于事,有针对性的细细的说给可贞听。
可贞很喜欢听,也很受启发。
苏铎见可贞没告退,已是很诧异了,他以为这个小丫头七八天没碰马了,肯定忍不住了。所以还想着,早些结束课业的。
不过,当他细细的看过两页手里的小册子后,这心里的诧异,更是无止境的放大了。
他一直知道可贞对这些农事儿非常的感兴趣,说自己说起这些的时候,也都能说到点子上,可还是没有想到,竟有兴致花费这么多的时间,一一记录装订成册。
想到了之前听说过的稻田混养。
“小蕴儿,你稻田混养是不是也做了记录的?”
可贞点了点头,“是,一直都在做记录呢!”
黄管事每旬都会去趟王永生家,把养殖记录表和王家后来自己做的一些细节关键记录给可贞送来,可贞便会根据这些记录,重新登记成册,作为素材好生保管着。
“待会让人送来给我看看。”苏铎看向可贞的眼神满是笑意。
可贞忙应了,就听苏铎说起这些年,宣城府的蚕桑种植已是渐渐被木棉种植所取代了,论起蚕桑。他还真是不大懂的。
可贞在《农书》里看到过评论木棉蚕桑的话,听苏铎这么一提,也已是反应过来了。
“书上说木棉比之蚕桑,无采养之劳,有必收之效。可是我觉着,这话怕是过头了吧!桑树何曾有这样不堪的,而且种植木棉也很不容易的。这世上,哪有什么农作物在收获上敢说个‘必’字的。”
可是,实实在在的,按着这书上的说法。现如今很多地方确实是重木棉而轻蚕桑的。
苏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看来你舅舅给你买的书,你还都有读。”说着又道:“这句话虽是过了。可是木棉比蚕桑稳产,这是一定的。蕴儿也知道,蚕病的防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可贞忙点了点头,蚕的病虫害,相对来说。还真是不少的。
不说蚕在卵期就很容易受到病害的袭扰,就说苍蝇、蚊子、蚂蚁、老鼠这些的虫害鼠患,对蚕的破坏力就非常大的。
那天蚕上山的时候,因着必须开窗通风,所以施家的五六个小孩子就一直守在四面驱赶苍蝇蚊虫的。上山吐丝的蚕,别说被苍蝇蚊子叮一口了。就是稍有动静。也立马就不吐丝了……
见可贞意会过来,苏铎又接着道:“再者,普通百姓之家。哪里用得上丝绸的。”
可贞了然,原来还是因为供需关系导致的。
确实,普通百姓之家能用得上棉布棉花已是不错了,可贞来了这么久,虽没亲眼见过。可却亲耳听过有百姓之家用不起棉麻,用河荡里的芦花来保暖的。而这世上。比重最大的还是普通老百姓。
而上辈子,历史上蚕桑发展最迅速的时候,好像也是一步步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时候吧!那时候的丝绸,差不多都是用来出口的。
可湖州府的丝织业怎么又能保存下来的呢?而且还发展的这样好!
难道就是因为这一带的水质特别好的缘故吗?
刚想发问,小丫头回说苏绍苏纩过来了,可贞忙起身告退。
可贞逢一逢五休息,苏铎却是不能休息的,因为苏绍苏纩逢一逢五就会过来上半日课。
不比可贞只是闲学,修身养性罢了。苏绍苏纩都是被要求考科举的,所以,尤其是苏绍,学习的内容已经非常的专业了。而且,苏铎也会和他分享一些自己考科举的经历和听来的一些见闻,增加他们的知识面。
可贞从偏院一径进了花园,在花园里晃了一圈,发了会呆,才绕回内院去,却见苏氏也是在的,忙上前请安。
苏氏正在和林氏说着苏绍苏纩过来上课的事儿,一见可贞来了,忙拉着她坐下笑道:“咱们可儿真是用功!”说着又问可贞念了什么书。
可贞笑着一一答了。
苏氏听着连连点头,对一旁的林氏笑道:“到底是你的女儿,我家那两个丫头还在念《幼学》呢!”
林氏微微的笑,“又哪里是我,是她外祖父教的好。”
“跟我谦虚什么,你我还不知道的。”苏氏娇嗔了一句,又道:“不过,二叔么,学问自是没得说的。”
说着又向林氏一侧挪了挪,“我家那口子不好意思开口,我确是好意思的。我想让我们家轩哥儿也逢一逢五过来跟着二叔一道念书,你看怎么样?”
“这你可就问错人了,这又岂是我做得了主的?”林氏看着苏氏抿着嘴笑。
“这才是正理,店房也有个主人,庙里也有个主持,你是主人,我自是要问过你的。”苏氏笑推了她一把。
转身,苏氏就去求了苏铎,还笑言,反正一头牛是放,三头牛也是放。好歹看在她脸皮这样厚的份上,就一并教了吧!
苏铎好笑不已,便应了。
可贞过来念书越发的用功了。再次感慨,苏铎亲自教学,这样的机会自己可得牢牢把握住的。
上完课,又在偏院里画了幅扇面,听苏铎弹了曲《潇湘水云》,又听苏铎评鉴了一番同是一曲《潇湘水云》,浙派和虞山派风格的不同,指法的不同。
盘桓了大半日,才回去。
正巧林氏说白氏遣了人来回话,说是要晚一点回来用饭,可贞看了看日头,和林氏说了一声,一溜回了卧房,换了一身鹅黄色的骑马装就去了跨院。
跨院在整个住宅的西边,是长条形的,宽约三丈多,长足有十五六丈的。
不过,中间是有门隔断的。前面是家里的厨房、柴房、马房和下人房等等的。而后面则是独门独院的小院落,都是给有家室的下人们住的。不过现在,也就住了两三家罢了。
后院的下人们看到可贞都已是不好奇了,反而都呼朋引伴的凑在了一起,看可贞骑马。
可贞已是好几天没有碰过栗子了,从马厩里牵出来后,一面和栗子说着话一面问着喂马的小厮,栗子今儿可好。
喂马的小厮也是个伶俐的,忙把栗子今儿吃了多少草料,早上还洗了澡之类的通通说了一遍。
可贞点了点头,踏了杏月搬来的凳子,翻身上马,引来众人一声欢呼。
可贞一头的黑线,自己现在还必须借力才能上马的呢!
不过,想起那天白氏在这骑马的时候,一众人兴奋的差点把屋顶掀开,引得后面巷子里的人家都出来张望,不知道发生两人什么事儿,也就释然了。
送了跨,栗子乖乖的踱起了步子,可贞仰头看天,在心里慢慢的哼着歌。
钱玥和苏绍的亲事已是十之八、九了,这阵子,钱玥估计是不好意思上自家来的。可贞想着,等休假的时候要不要去看看她的。
听说,白氏还带了苏绍去过一趟钱家,让钱玥躲在角落里看了一眼的。
只是,也不知道,钱玥满不满意的……
又想着,再过两天,黄管事该来报账了。王永生家自家繁殖的青虾苗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马上就小满了,小青山的茶园可以采摘夏茶做红茶了,萎凋揉捻发酵都是头一回,也不知道出来的是什么效果的。还有苏怀远帮自己看的茶园,业主坐地起价,也不知道谈得怎么样了……
脑子里正你来我往的,忽然听到叫卖声,可贞赶紧回过神来,翻身下马。
“好像是货郎担,走,我们去瞧瞧去。”
说着把栗子送进了马厩,带着莺时杏月并好些个愿意出去凑热闹的小姑娘们一道出了后门。
果然,就是可贞熟悉的那个货郎。
一见可贞忙行礼,把对可贞胃口的小玩意全都挑了出来给可贞过目。
可贞一向喜欢收集这些小玩意,打璎珞是再好也没有的。而且可贞还是后来才知道的,货郎担上的这些宝石,很多都是源自一些镶嵌包金包银的旧首饰。
这些首饰有的是被典卖的,有的是换购的。虽则样式老旧,可是成色都不错。
而且有的打磨工艺和现如今的是不一样的,别有一番韵味,可贞很是喜欢的。
正和莺时杏月挑得起劲,有小丫头说看到白氏的马车经过了。
莺时忙给了银子,杏月收了宝石,一众人匆匆回了家。
可贞兴兴头头的一径进了正院,刚走到门口,就迎面瞧见了白氏。
不过,不光是白氏,还有苏怀远并苏氏,两人搀扶着一位年约六旬左右,头发花白的老人,齐齐走了进来。
最近乱七八糟的事儿特别多,不过我作为一个旁观者还挺乐呵的,生活真的比狗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