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沆瀣一气也好,说是同气连枝也好。作为晋朝的统治阶层的高门士族在相互扶持帮助的方面总算是没有让毛腾失望。这一点上令毛腾想起了春秋时期的霸主齐桓公,除了“尊王攘夷”之外,他做的最成功的便是“兴灭国继绝世”,让那些被夷狄消灭的诸侯国复国。这种同阶层互相扶持的精神深得后世儒家的赞赏,这使得齐桓公在儒家的眼中远远超越了晋文公、楚庄王这些真正在军事上称霸中原的霸主。
十几天后。
比较戏剧的是,陇西王司马泰也徙封大郡,改封为高密王。这比毛腾穿越前的历史上司马泰徙封高密要晚几天,不过这样琐碎的细节毛腾并不清楚了。而王浑的许诺也达成了,作为一个并不是高门士族出身的军士,毛腾竟然被司马泰招为尚书台五兵曹的尚书郎。从东汉开始,为了架空相权,尚书台的权力一步步提升,虽然到了晋朝时尚书台在朝位上还是低于传统的三公九卿,但明显中书监和尚书令已经成为了新制度下的实际宰相,尚书台也就成了行政的中枢,而尚书台的五兵曹发展到后世便成了大名鼎鼎的兵部。毛腾从一个宿卫军的低级军官,竟一下就成了“兵部”的文吏,占据了一个被刚入仕的高门子弟视为“清要”的职位,这让毛腾不得不佩服王浑的能力,同时也感觉到了晋朝人才选拔制度的混乱。
高密王司马泰的身体明显不如曾做过武将的王浑,一片病容。伺候在他身边的世子,便是在历史上大为有名的八王之乱的最后胜利者东海王司马越,然而他现在还没有被封为东海王,仍然只是高密王世子。司马越长着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如果不是他在历史上的大名,毛腾恐怕会真觉得他是个忠厚之人。最紧要的是他并没有王族颐指气使的恶劣气派,对毛腾这个小人物都恭敬有礼,不过毛腾也深知这个野心家日后的事迹,而他目前还并没有能快速崛起的希望,所以毛腾并没有刻意想跟他攀上关系,只是客套地奉陪了几句,这便回到家中。
朱默笑道:“你还想要实权不成?哈哈。”两人正在说笑,看门的老仆忽然捧着一封书信上前道:“毛司马,京陵公的家人有信,说是兰陵公的旧府第已经在修缮之中,兰陵公和二公子已经入住,请卫小姐也回去。”
朱默笑道:“如今公举你也成了尚书郎,那卫小姐落难又蒙你救助,况且她又是卫家旁支,娶了她也不算高攀。”毛腾呵呵一笑,搪塞道:“人家毕竟是世家小姐,即便是旁支也是高门。我就不存这念想了。”
朱默说的也没错,卫璪虽然承袭了兰陵郡公的爵位,可是晋朝的公爵多如牛毛也不怎么值钱,族人中没有在中枢担任侍中、尚书等要职的,或者在外镇做刺史的已经算是日薄西山了。毛腾也记得,自己熟知的历史中,卫璪早已没有任何印象,卫玠也只是落了个美男子的名声而已,后世的卫家已经不再有卫瓘时的辉煌了。
卫展大概四十岁开外,蓄着一撮修剪整齐的长髯,带着一顶略显古朴的长冠,有些像课本里屈原的模样。这在崇尚奢侈的晋朝还的确有些另类。卫瓘的葬礼由王浑与何邵两个老亲家一手包办,他这个在京城出仕的唯一卫家男人,反倒成了个打酱油的闲汉,坐在席间连连叹气,只是拉着毛腾一人到房内要与他喝酒。
毛腾忙道:“老公爷是国之柱石,朝廷也不会不闻不问的。现在又封了大郡兰陵,小公子又继承了爵位,老公爷也可以安息了。”
毛腾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心中暗喜,不动声色地道:“江夏李氏不过是个小家族,他们自然胆小。如果卫姑娘许给太原王氏或者河东裴氏的人,恐怕就不会这样了。”
毛腾说道:“如今卫家恢复,小公爷又多了三千户的采邑,江夏李家也肯定会改主意吧。”卫展红着脸,连连摇头道:“哼,如此势利,我倒瞧不起他们了。我儿茂猗才色双全,即便嫁不了高门才俊,也当嫁给又担当的好男儿才是,岂是给那趋炎附势的小家族做媳妇的?”
毛腾心差点从嗓门里窜了出来,结结巴巴地道:“某自幼从军,至今还是独身。”
卫展摇头道:“什么高门不高门,你看贾皇后不就是寒门出身?鲁公贾谧不也是韩寿和贾午野合所生?高门士族哪有这般子弟。高门族大,可那只是为家族的利益联姻,没有政治野心的人可不在乎那一套。否则我又怎会和江夏李家那样的小家族立下婚约?”
卫展摆摆手道:“你不是那兵家子了,你是宿卫的军官,又是五兵曹的郎官,前途不可限量。你难道不知道那石崇的父亲司徒石苞不就是个兵家子的出身?”
“石苞三十多岁了还在长安贩铁,毛司马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这般作为,如何比不得?卫家蒙难,老夫身为郎中都无能为力,我儿茂猗还多蒙你搭救,你要是看得上我儿。不如我就把茂猗许给你吧。”卫展带着醉意这么说了一句,毛腾差点没激动地窜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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