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兰觉得这比试着实古怪,不禁开始研究其中的诡异。她手腕纤细皓白,手指如葱,蔻丹艳红,那只手是他最爱不释手的,握在手中柔软生香,宛若无骨,并无异常,可……为何竟然能让一个壮硕的狼人跪下站不起来?!
见跪在地上的老九脸涨得通红,额上汗水在冷风里冒着热气,阿斯兰不禁挫败叹了口气,是他轻敌了。他怎么会忘了,穆伊浵是来自异世界的一缕孤魂,她的睿智可是深不可测,老九这场比试,注定是要输了!
不出他所料,一炷香染成了灰烬,雪狼族尊贵的九王子,以三王子祺尔钦.勒金储君身份跪在地上的九王子,最终都没能站起来,他输给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的一根手指,也输掉了两座城池。
凤伦对伊浵满心赞赏,笑着开口,“时间到,比赛结束,伊浵赢了!阿斯兰亲王,要不要做个鉴证,看一看那柱香是否已经燃尽?”
阿斯兰只凝视着心爱的女人,清绝的眸光里闪耀着势在必得利光。“不必鉴证,西平和龙化,归还五凤王朝!”
凤伦讥讽道,“这只是一场赌局,若是你们雪狼族不舍,本王也不勉强,沙场兵戎相见,本王也定能夺回。”
阿斯兰没看他,视线仍是盯在伊浵身上,“不必了,我雪狼族人一言九鼎,岂能失信于天下第一的美人?这是祺尔钦.勒金王子送给穆伊浵小姐的薄礼。”
这句话,让伊浵身心俱颤,忍不住看向他,视线相撞,千言万语,无以言说。
她忙又收回视线,不明白,他的眼中为何没有了之前的怒火。他答应地太爽快,仿佛决定西平和龙化两座城池所有权的人是他,而不是这位祺尔钦王子。
凤伦看向瘫坐在地上沮丧不堪的王子,视线就在王子和阿斯兰之间来回游移了两下,“既然如此……”
阿斯兰没有等到他话说完,就打断他,“我祺尔钦王子要和伊浵小姐签下一份归还盟约,这是伊浵小姐赢回的东西,并非五皇子凤伦你!”
他盯住刚刚收回手指的伊浵,眸光如炬,“伊浵小姐,你可有胆量单独随我祺尔钦王子,去雪狼族取回两城归还盟约?”
伊浵强压着心头的那股不安,硬着头皮,迎视他的目光,坦然一笑,“这是我赢的,当然要去!”他们之间,总应该敞开心扉谈一谈,她欠他一句道歉,他也欠她一句道歉。
凤伦忙道,“伊浵,我陪你一起。”
“既然是伊浵小姐一个人赢的,就要她一个人去。”
伊浵无奈,“既然阿斯兰亲王这样说了,伊浵也有个请求。”
“说。”
“我要你歃血为誓,拿到两座城的归还盟约,放我毫发无伤的返回。”
阿斯兰从靴筒里取出匕首,握住利刃猛然一划,鲜红的血滴在雪地上,就像是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
她看得心中一紧,眼睛酸涩,忙转开头,强忍着,不去看他流血的手。
看出她脸上的担忧和伤心,阿斯兰心中的死结忽然释放开,她还是在乎他的,但是,这份在乎还剩多少呢?
“我阿斯兰歃血为誓,此去定归还两座城池,并放穆伊浵安然返回五凤王朝。”
凤伦调派了一百死士让他们随行保护,就在大营门口集结完毕。
伊浵拒绝,“只带无雷就可以,若是此去送死,无雷家中无亲无故,其他人上有老下有小,若是有什么不测,我会愧对太多人。”
“伊浵,这不是儿戏。”凤伦不肯放她上马车,直觉告诉她,她这一走,仿佛再也回不来,他怕到手的幸福就这么没了。他心口慌乱,总觉得不安,就算把她揽在怀中,也难以抚平这种不安。“听话,让他们跟着。”
“凤伦,他们的血应该流在战场上。”
“这就是战场,这并非你一个人的赌注!”他担心地捧住她的脸,旁若无人地在她唇上轻吻着,柔声命令,“听话,不要任性!”
伊浵顿时双颊绯红,此刻她正背对着阿斯兰的方向,却已感觉到那双视线把她和凤伦一劈为二的力道。“好吧,你让他们跟,就跟吧!”
“这才乖。”凤伦得逞一笑,她的软肋是不适应在人前亲热。
阿斯兰拉住缰绳,脸色暗黑,狂冷威严地气势有着极强的压迫感,让所有人都隐隐不安,“五皇子放心,此去伊浵小姐定会安然返回,你还是回大营准备着如何整顿这两座失而复得的城吧!”
无雷上马,跟随在马车一侧,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小姐赢得的确漂亮,可这一趟,可是深入龙潭虎穴,怕是有去无回了。
伊浵被凤伦扶上马车。她才刚刚坐稳,阿斯兰便挥动马鞭,“起程!”
出了夏州城,马匹不顾山路坎坷,疾驰不停,车内颠簸地厉害,几乎将伊浵肠胃都颠出来,她一直咬牙忍着,不去掀开车帘看车外的男人。
五凤王朝的铁骑,却比不上雪狼族的战马,远远地被甩在了后面,远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阿斯兰冷眸回首,轻蔑哼笑,凤伦派这群所谓地死士保护伊浵,不过是丢在山野喂狼。
他对身后的两个将军递了个眼色,那两个将军会意,调转马头,眸光森绿地朝那群所谓地“死士”奔去,山路之上,片刻便被血腥蔓延……
输掉比赛的尊贵的祺尔钦王子——九王子一脸沮丧,在马车前十丈开外郁闷地对阿斯兰大声抱怨,“三哥,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费了千辛万苦才得回那两座城,若是你把城归还给五凤王朝,满朝文武该如何看你这位新储君?”
“我自有定夺。”阿斯兰拉住缰绳,放慢速度,再这样跑下去,不等抵达龙化城,车厢里的女人就被颠簸得没命了。
九王子也跟着慢下来,“三哥,这可不是一句定夺就能决定的。我看你是糊涂了!早知道此去是受辱,我才不要装成你去犯浑!”
“你是在抱怨吗?为何刚才赢不了伊浵一根手指?”
被阿斯兰一瞪,九王子忙堆上笑,“我……我怎么知道?”他就算忤逆天王老子,也不敢忤逆从小保护他的三哥。“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儿到底哪来的那么大力气?!被三哥倾心的女人,果真不一般。”
阿斯兰懒得跟他讲话,直接拉住马缰绳停下来。“我没有看上她。”
“还装?嘿嘿,从你们对视的第一眼,我就看出你们有问题。可她毕竟嫁人了,是有夫之妇,也躲着三哥你,你还是好好爱惜你的古丽娅郡主,虽然那个女人很难对付,就算不爱,当装饰品,摆在皇宫里欣赏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阿斯兰跳下马,把马缰绳丢给他.
九皇子不解,“三哥,你去哪?”眼见着他上了穆伊浵所在的马车,他崩溃地摇了摇头,“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马车里,伊浵惴惴不安,她早已料到,马车停下来,定没好事。
狭窄的车厢内,因为他裹着黑色毛皮披风的高大身躯进来,更觉得逼仄狭窄,呼吸间也都是他熟悉的气息,她不敢与他对视,躲避着他含怒又灼热的视线,不安地裹了裹身上的狐皮披风。
殊不知,她这自我保护的样子,更叫他忍不住想把她揽在怀中肆意怜爱。
“走。”
那一个走字低沉出口,马车便平稳缓慢地前行。
伊浵低头看着身上雪白的狐皮,小脸埋在宽大暖和的毛毛中,让她耳根脸颊都不由滚烫。为什么?他只是在那里,不曾说话,不曾又任何举动,甚至不曾碰触,便让她心跳加速,惴惴不安?
她和凤伦成婚已经半月多,心静地却如一潭死水。但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喜欢上凤伦的,只要她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这种慢慢悠悠地速度磨噬人心,仿佛是刻意地在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
她能感觉到,他视线一直盯在她身上。再这样下去,她就算没有疯掉,脖子也会酸掉,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阿斯兰,对不起,我……我嫁人了。”这句话,也并不难说出口。
“我知道,也看到了。”他的怒莫名地荡然无存,沉淀心底的,只有无尽的痛。
他伸手,准确握住她蜷缩在狐皮披风里的手,把她拉进怀中,如以前一样,让她舒服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柔声问,“告诉我,拜堂的时候开心吗?”
“我努力尝试,让自己不想你,不想我们拜堂的情景,不想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说,但是,她无法对他说谎。两人难得见面,更应该珍惜这份短暂,坦诚相待。
他拥着她的手臂不由收紧,要把她拥入身体内,两人融为一体,他才不会心痛。“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只能……如此。”
“谢谢你体谅,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们穆家上下会被满门抄斩!我爹和我,都担不起抗旨之罪,我死过一次,更贪生怕死。”
他都了解,所以才无法责怪她,忍不住问,“喜欢凤伦吗?”
“还好。”
想起刚才上车的一幕,他又忍不住问,“喜欢他的吻?”
“还好。”她控制不住,扬起唇角。“阿斯兰,你在吃醋?”
“没有。”但他还是暴露了心中所想,“在床上呢?他有粗暴地打你吗?”
“没有,他很温柔。”
“这就好。”虽然这样说,他却满脑子都是他们缠绵床榻的情景,心在淌血,宛若刀割,又有什么办法?
前一刻是笑,这一刻她却哭出来,却又不敢哭出声,只默默流泪,却不小心打湿他的铠甲。她明白,他不舍,他也难过,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保持着正常的语调问,“你最近好吗?”
“嗯。很好。”
“听说古丽娅郡主很美?”
“我最终会娶她为妻。”
“哦。”
“就如你要嫁给凤伦,我不得不这么做。”他解释
“我知道。可是,我听凤伦说,古丽娅郡主是三王子的未婚妻,怎么会是你的?”
“……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好吧,那我不问了。”
马车就这样慢慢前行,两人相拥而坐,一时间静默无言。其实,只这样见一面也好,她就算死,也无憾了。
思及此,她不由想起昨日凤伦在营帐里拥着她说的那句话,“伊浵,有你在身边,我就算死,也无憾。”
她这是在做什么?她与凤伦成婚了,怎么可以和阿斯兰搂搂抱抱?心中一股罪恶感节节攀升,她慌忙推开阿斯兰,在一旁坐好。
尽管她螓首低垂,他还是注意到她眼角的泪光,俯首看到自己的铠甲上满是泪水,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本想吻她,本想爱她,以解多日相思,见她已哭得鼻尖泛红,他双手紧握成拳,没再强迫。
“伊浵,告诉我,刚才在马场上,你是怎么赢的王子?”
伊浵忙背转过去,取出帕子慌乱地按了按眼睛,这才打起精神。一根手指比力气,还是她从《聪明的一休》中学来的。“人在跪着的时候,要站起来是向上的力气,他的腿蜷在地上,使不上力气,只要压住他额头向上的力,他就站不起来了。”
“就这么简单?”
“是呀。”
“我试试。”
“你怎么试?”
他与她调换了位置,让她坐在他的位子上,车厢里顿时显得宽敞不少,他跪在她面前,拉近两人的距离,“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我要试试。”
她被他孩子气的好奇举动逗笑,伸手压住他的额头,指尖温柔的触感仿佛一道电流侵袭全身,却让她不由一颤,这张脸,这身体,是她曾抚摸过的,一碰上,就如触到一个记忆的按钮,堕入万劫不复。
他并没有尝试站起,从她蝶袖中溢出的淡雅体香让他墨绿的眼眸瞬间变得深沉炽热,纤细的皓腕上一只翡翠手镯,越衬得她肌肤白腻如脂。而这个姿势,有点暧昧,正适合他揽她入怀。
不巧,车轮下轧了一块儿不大不小的山石,伊浵被颠得不稳前倾,正跌进他怀中,就那么自然而战地,被他顺势吻住……
滚烫的唇瓣在她嫣红的樱唇索取,燃起无法遏制的火焰,他撬开她的贝齿,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也不断收紧。
“阿斯兰,不要……唔……不要……”她强忍住对他的渴慕,惊惶无措地推开他。
阿斯兰被推得一晃,满眼伤痛,“你不想我吗?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为什么还要装作陌生人?你真的爱凤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