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木门,药材的味道越发浓烈。“笃~笃~笃”叶冰月轻轻敲了敲虚掩着的木门,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在心里转了几个念头以后,她硬着头皮推开了木门。
“吱~呀~”低矮木门发出的声音被空旷静谧放大了数倍,显得格外瘆人,叶冰月心中一阵猛跳,“请问,有人吗?”定了定心神,叶冰月轻声问道,没有人回答,她轻轻走了进去。
不同于木门的低矮狭小,这屋子却是出乎叶冰月意料地高大宽敞。屋子四四方方,青灰砖墙,木柱瓦顶,靠门的角落里点着一盏微弱的油灯,用玻璃罩住,昏暗的灯光映着屋内一个高大的木柜,让叶冰月陡然感到一种压迫感,没看到窗户,但能感觉到空气很干燥。
叶冰月顺着柜子与墙的夹道往里走去,才发现里面还有数十个一模一样的柜子,整整齐齐地立着,仔细一看,小木门对着的是立柜的背面,而立柜的正面有上百个小抽屉,跟药铺的药柜一样,不过,这上面贴的标签上却是叶冰月不认识的文字。
叶冰月一路行去,在心中粗略估算了一下,如果这里真的装满了药材,那这药材的种类和数量比云都其它所有药铺的总和都多。不知道这是一家什么药铺,这么大的规模,为何自己却从未听赵掌柜提过呢?叶冰月在心里疑惑并震惊着。
很快,叶冰月穿过了那些立柜,来到了屋子的另一头,唯一的路是往右转,看不到头,通道上也只有一盏黯淡的油灯挂在墙上,此时,叶冰月心里的好奇和疑惑战胜了心底的一丝害怕,她继续往前走去。
很快,叶冰月来到了一堵墙的前面。在青砖通道的尽头,这堵白灰粉过的墙面显得很是突兀。难道这是死路?叶冰月心下嘀咕,四下张望无果,忍不住走近细看,并且不死心地伸手四处乱敲一气。很快,叶冰月发现在墙的右下方半人高处,声音有些空响。
叶冰月凑近再细看,仿佛是一扇木门,因为也用白灰粉过,且这里光线昏暗,并不容易发现。门底隐蔽处扣着一个极小的门闩,仿佛有一个精巧的机关,叶冰月睁大眼睛仔细研究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在往顺时针方向拨动时,门闩无声无息地弹起。
顺手往外一拉,白色的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竟露出一个半人高的门洞,一片白光猛地出现在叶冰月眼前。她赶紧闭眼适应了一下,然后摘下斗笠,慢慢探头往里看去。
原来是间空无一人的小屋子,这门洞正对着房间的正门,柔和的日光正是从门板上那些雕花镂空之处漏进屋内,并在地上投下隐隐绰绰的阴影。叶冰月在不见天日的地方走了半天,此刻忽然看见亮光,赶紧弓身钻了进去。
站在门洞前,顺手拉过木门轻轻掩上,叶冰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件屋子,发现这里也是四方的青砖墙,同样用白灰粉过,门洞上的木门做工精致,关上后与白墙浑然一体,根本不易被发现。面前正对着房间的正门,此刻两扇对开的雕满并蒂莲,糊着极薄明纸的木门正紧闭着,门的两旁奇怪地悬着两幅宽大厚重的帷帘,此时各被束在一旁。
叶冰月左手边的墙面前,贴墙摆放着一张看上去很舒服的木制躺椅,躺椅上搭着柔软舒适的杏色锦褥,褥子上叠放着淡青色薄毯。躺椅靠头一侧紧贴着门洞这边的墙壁,旁边靠墙摆放着一张小圆桌,桌上放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香炉和一个计时用的沙漏,隔着圆桌,在叶冰月脚边的地上放着一个厚实的莲花锦锻坐垫。
躺椅靠脚一侧的墙角放着一个精致的黄铜炭盆,右边两个墙角则摆放着两盆优雅舒展的兰花,此外,屋内再无任何物件。
室内漂浮着丝丝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似兰非兰,似麝非麝,叶冰月深深地嗅了几下,突然觉得有些疲累了,她无意识地走向那个坐垫,轻轻跪坐了下来,把手里的斗笠放在一边,靠着背后的墙壁,慢慢地,她只觉得四肢百骸仿佛都轻松了起来,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再深深地嗅了嗅,这个味道似乎在哪里也闻到过,但是此刻却想不起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叶冰月猛地惊醒过来,耳听那声音是从正门那边传来,并且越来越近,叶冰月下意识里想赶紧先躲起来。可四处张望,屋内并无可藏身之处,叶冰月只能匆匆地躲在门边厚帘之处,心头一阵狂跳,她几乎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了!仓皇之下,叶冰月却忘了把墙边的斗笠也一并藏好。
很快,脚步声来到了门外,叶冰月的心都要跳出胸口了,她的双手微微发颤,她只能狠狠握拳,指甲掐在手心里,靠着那疼痛,她勉强静静地站立住。
来人在门口站定,却并未进屋,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我让你进的货都到了吗?”仿佛是一个老者。
另一个低低的男声诚惶诚恐地回道:“大部分都到了,已按您老的吩咐放置妥当。”
“大部分?总共才让你找三样东西,你都没找齐?”沙哑的声音明显带着不悦。
“掌柜的,这次的货,王妃要得太急,您老是知道的,那獙獙果本身就特别难找,所以……不过,我保证,过几天,一定到,一定到!若是,若是王妃问起,还请掌柜的帮兄弟解释解释,实在是那獙獙果太稀罕了……”
王妃?!
叶冰月脑中似乎有个响雷炸过,然后灵光一现,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得屋内的香味有些熟悉了,那种特殊的香味,是刘妃身上的味道,自己曾在回春堂闻到过,而今天,自己居然阴差阳错地跑到刘妃的地方来了!
叶冰月简直是想哭都哭不出来!她这下不光双手微颤,连双腿都开始发软了,要是自己被他们发现了……地牢?水牢?鞭刑?烙铁?夹手指?老虎凳?还是直接被勒死?灌毒药?叶冰月想起自己以前在古装剧里看到的剧情,完全不敢再想下去!
正当她胆战心惊之时,门外却一直沉默着,男子似乎有些急了,忙忙地又道:“对了,您看我这记性,我这次还专门从高丽给您老人家带了一颗千年人参,那可是难得一见极完整的一颗呀,不是我自夸,上贡的都没这好,您看……”
又过了好一会儿,沙哑的声音道:“罢了,这也怪不得你,王妃这次确实要得很急,这些货也很久没有进过了,所以,到时候,我帮你说上几句吧。”
“哎哟,那可多谢掌柜的了。哎,不过,掌柜的,您知道王妃要这些货来干什么吗?”男子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哼,说了你也不懂。”
“我当然不懂,不过是想长点儿见识,看这些货到底有什么用,这些可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呀。”
老者并未接腔。
“难道您老也不知道?”
“臭小子,想激我?哼,就这点儿事儿,我能不知道?看在你一向懂事孝顺的份上,我今儿就教教你,王妃要这些宝贝呀,是用来行……”
老者的声音低了下去,叶冰月竖起耳朵也没能听清,正暗自心急时,只听那男子问道:“引魂术?那是什么?”
“嘘!小点儿声!”老者有些得意地继续压低声音说道:“简单的说,就是……能……操控……哼,估计全云国只有咱们王妃一人会。好了,你知道就行了,可不要在外面乱说,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哎哟,是吗?真没想到咱们王妃这么厉害呀!掌柜的,您还不放心我吗?关于这事儿,我绝不会泄露一字半句!”男子信誓旦旦,“对了,丁姑姑什么时候来呀?”
“丁姑姑昨夜才从密道来过,这会儿正在王府里当差呢!估计最近都不会再来了,你小子,就别想了!”
“嘿嘿嘿,掌柜的,您就别笑我了!”
“对了,说起丁姑姑,我突然想起,不知道密道的门有没有扣好?”那名老者突然说道。
“您老就别操心了,丁姑姑是常来的,哪有不妥当的。”
“……不妥……往常都有再派人小心检查过,昨夜因为着急安排丁姑姑密传的王妃的安排,一时人手不够,居然疏忽了,这会儿才想起来,我还是查看一下才放心!”
叶冰月一直躲在厚帘后面,她最开始的惊恐慌乱早已因为听到王妃的秘密而被忽略,脑中似乎有个模糊的念头飘过,但是一时又抓不住,此时,忽然听到老者这样说,不由望向自己来时那个门洞,看到那顶斗笠,她全身的血一下子涌到了脑子里,本来稳定的心跳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完了,完了,难道自己今日真的要莫名其妙死在这个地方。叶冰月无助地想道,全身因为无力而开始摇摇欲坠。
她勉强扭头看向门缝,只见一个须发苍白,脸色蜡黄,右边额角有一颗花生大小黑痣的驼背老者正伸手准备推门而入。